这天黄昏,神色诡异、一脑门儿汗晶的姚西瓜将刚刚扔下饭碗的向大地从家里唤出,说是今晚厂郊附近的凤凰山军用机场露天放映一部老掉牙的抗美援朝故事片——《打击侵略者》。看着姚西瓜一脸的诡诈和神秘,向大地不屑一顾地说,这鸡巴电影看过无数回了都。姚西瓜便将脑袋贴在向大地的耳边,十分鬼祟地嘀咕了好一阵子,向大地的嘴渐渐张大成了一个“O”,眉头一紧一松地频频点着脑瓜。等姚西瓜终于嘀咕完了,向大地的脑门儿上竟是也渗出了一层晶亮的汗珠。他因激动不已就有些结巴了,说狗日的,那、那太流氓了!姚西瓜咯咯笑了,笑得极其猥琐、得意、开心。接着又一本正经地问向大地,你敢不敢去试一下嘛?向大地犹豫了,这种事情简直太离谱了,他过去从未听说过。姚西瓜一伸胳膊搂住向大地,来到僻静处,继续恳切、鬼祟地开导向大地,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连白地主和一把手都没说,你要是敢,我也敢,反正是黑咕隆咚的,谁也不认识你我是谁,我听说太好耍了,而且不是一般化的惊险……
“要是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咋办?”向大地心有余悸地问。
“毬大爷才认得出来你我是哪个。你想嘛,天那么黑,哪个认得到哪个哟!”
“你去试过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向毛主席保证我没试过。老子一个人绝对不敢!”
向大地终于咬咬牙:“好嘛,那我就陪你去一趟,不过这件事就你我两人知道,谁也不能再说了。要说出去就是龟儿子,全家死绝!”
姚西瓜坚毅地点点头:“全家死绝!”
当两人腰间各自掖着一把用钢锉打磨的匕首,沿着田间小道,一路匆匆来到空旷无际的露天放映场时,已是星空璀璨,弦月当空了。银幕正反两边都坐满或站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有机场军人、员工和他们的家属,四邻八乡的工人、农民、社会闲散人员,以及混杂其中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等等,男女老少乌泱泱地汇集在了一起。
站在银幕反面人群后的向大地和姚西瓜不时地转头向身后一片葱葱茂密的玉米地鬼祟地张望着。几分钟后,向大地跟着姚西瓜贼头贼脑地钻进了玉米地。月光下,他们沿着田坎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夹带着急促脚步和“咯咯”坏笑的声响,紧接着就有几个黑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凭借朦胧混浊的月光,姚西瓜和向大地基本上能够断定,这几个家伙比自己的年龄大不了多少。当彼此迎面相遇时,姚西瓜和向大地很知趣地主动退下了田埂,给来人让路。黑影中的一个家伙停了下来,冲着很有些忐忑、悸动的姚西瓜和向大地神秘诡异地坏笑说,快去、快去,一会儿他们就走毬啦,绝对货真价实,嘿嘿……说完,那家伙便疾步离去了。
望着这伙人离去的背影,向大地顿时感到一种很少有过的紧张和惘然。他有些犹豫了。“走吧!”姚西瓜一把拉着向大地的衣领,蹿上了田埂,“来都来了,怕个锤子!”向大地伸手掰开姚西瓜拽着自己衣领的手说:“老子才不怕呢!走!”说完,大义凛然地跟着姚西瓜向前走去。很快,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小片空地,四五个黑影正坐在地上抽烟。见有来人,他们站了起来,一个沙哑、沉闷的嗓音传来:“哪个,干啥子的?”
“是我们!”姚西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