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至深处 第十五章(12)

晚上吃烧烤和面条。烧烤的活,包尔茨一个人全包,院子里有一个烧烤炉,点上炭火,肉和蚝往上面一放,立刻溢出一股浓浓的香味,同时弥漫的烟雾把包尔茨眼睛都熏红了。我对妈妈说,老面包为讨好你真是在所不辞。包尔茨千不好万不好,烤出来的肉却是好上加好。妈妈说,只有这时,我们才像一个家。妈妈这话叫我有点吃惊,是裸体天堂给老面包带来了转机?连我都发现了他内在的美,他还马屁拍成正果,使我妈改变主意了?

饭后,我们带狗到海滩疯跑了一圈。其实这里是不许放狗的,要是家家都到这里遛狗,狗屎成堆,沙滩还能任人打滚吗?包尔茨是趁天黑,悄悄做这件事的。事实上,这个律师有许多逆反心态,常常明知故犯,这种人其实不适合当律师。再往外走,我们看到了在这儿定居的的居民点,这是附近的城市人退休后到海边定居的所在地,房子紧挨着海,成天听涛声。老面包说将来老了,要到这里买房子定居,白芳竹,那时你可以住一个大套间了——他在做梦呢。

法国南部的白天特别长,十点半钟才天黑,只要天一黑,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走过从荷兰、比利时等国开来的十多辆房车,这种车由于不能停在热闹的地方,只能停在指定的荒凉海边,而黑夜中四周一点亮光都没有。包尔茨的不齿有道理,虽然房车里有睡房,有厨房,有厕所,但全是袖珍型,一家人像沙丁鱼罐头,一个摞一个,加上荒郊野外,蚊子放肆,这样度假是自讨苦吃。

隔壁的一个村也是类似的度假村,那是最早开发的裸体度假村,名字叫阿芙霍蒂特村,是希腊女神的名字,早于我们的绿洲村(AOSIS)。阿芙村是英国发展商盖的,绿洲村是德国发展商盖的。包尔茨十八年前来度假,租的是阿芙村的房子,只有四十平米,后来才买了绿洲村的期房。德国人做事就是有信用,发展商当时对他的承诺全兑现了,现在,这房子的价格翻了三倍以上,一套类似的房子要50万欧元,占地面积只有45平方米。老面包非常希望我妈能夸奖他,这种文化对妈妈来说太陌生,她只能很中肯地说,不容易啊。

我很清楚,老面包是想通过这次出行,让我和我妈重新承认他。

6月12日

早上,一出门,就有人朝我们打招呼:哈罗!我一看,好像不认识,还是妈妈认出来了,是我们的邻居,在超市碰到的那对教授夫妻,一脱光了我就不认识了,特别是那男人,胸毛浓密,很有些原始气质。他们热情地对我说话,邀请我们到他们家做客,喝咖啡,美国人就是热心肠。老面包知道我和妈妈近距离接触裸体会尴尬,立马张开老鹰的翅膀飞过来代劳了,他站在我和妈妈前面,用大背挡住我们,同他们侃了足足半个钟头的大山。没有说话的机会,我和妈妈索性同狗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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