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间,我的肚子饿了,觉得很冷,我也很想上厕所。从浴室的窗户看出去,整个世界好像都加上了屋顶,也好像都装上了后门和逃生梯。这个世界就像一座杂乱无章的大型玩具屋。
我看见路易吉家后面的屋顶和黑色铁梯,如果发生火灾,你可以顺着铁梯往下逃生。我看见一个灰色水泥屋顶,屋顶下方是印度餐厅的后门。一个男人站在后门边,他的神色很紧张,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还不停四处观望,好像很怕被逮到。我看见小巷子,也看见小天井,但我看到最多的还是屋顶和烟囱:有红砖的,也有水泥的。
外面就像一幅立体拼图,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怎么塞得进这么多建筑物?我很好奇(我不是第一次好奇了),虽然我经常看似孑然一身,可是我的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我很好奇“读心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会让你不孤单吗?还是会让你更孤单呢?
我煮了扁豆当午餐,然后回到沙发把碗放在腿上,一边看Y先生如何寻找集市医生,一边吃饭。
Y先生第二天回去时,集市已经消失,集市医生和他的神奇药水当然也跟着消失了。可怜的Y先生因为相信一定可以重回那个心智世界,因此当他在那个世界里的时候就没有做什么调查。他到处打听消息,查到集市的大多数摊子都搬到舍伍德林区了,于是就跑到了那里。而他也找到集市了,却找不到集市医生。事实上,他到处向人打听,大多数人都很困惑,还跟他说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个人。
Y先生回到伦敦以后,对于他在这趟冒险中所产生的疑问越来越沉迷。他那时是不是有了读心的能力(或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读心术),虽然只是短暂地拥有?还是那个医生只不过是给他服用了药效很强的安眠药水?
他不知道,也找不出答案,但越来越相信他的确读懂过威廉·哈迪的心。事实上,他找到那本让哈迪学会佩珀尔幻象术的书仔细研究。他发现他对那本书的“记忆”(他在小威尔的脑海里看到的)是千真万确的。没有人能记得根本没看过的书,因此他得出一个结论:他在鹅市的那天晚上的确是碰到神秘的事情了。
但他不晓得碰到的是什么事。他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所以就做了“好维多利亚人”最爱做的事情:他开始把这个新世界的各个部分分门别类。
他为这个新世界取名为“对流层”。“对流层”源于“大气层”这个词,这是把希腊语的“气体”(vapour)和“球”(ball)结合起来。不过,Y先生用了更固态的东西来取代未知的气体,他用的是希腊语tropos[有旋转、混合之意]。至于这趟旅程,Y先生想了很久,最后把它取名为“远距预知”(tele mancy)。tele 源于 telos,意思是遥远,mancy 源于 manteia,意思是预知。他觉得这趟旅程就像远距预知,他很想再经历一遍。
此时,故事说到了Y先生的生意。Y先生开的布店位于伦敦东区,布店的生意曾经很好,日进斗金。可是现在却变差了,不久,他就辞退了几个伙计。Y先生有个生意对手,在他店铺所在的那条街角也开了一家布店,生意很好。这个人名叫克莱门西先生,小说对他的描述很简单。卢玛斯形容他这个人十分狡猾恶毒,很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带给Y先生痛苦之上。克莱门西先生认为,他做布的方法比Y先生的老派做法强多了。(克莱门西先生的做法是,把工人关在又小又闷热的房间里逼他们拼命工作,但只付给他们十分微薄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