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因名结缘(3)

其实,就连刘耕耘自己也琢磨不透付雪红为什么要独独送给他书,难道是因为他家穷,担心他买不起?恐怕也不尽然,因为和刘耕耘一样穷,甚至于更穷的同学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只有他刘耕耘得到“特殊”对待?那是因为刘耕耘的学习成绩好?那也站不住脚,因为他的成绩并不总是最好的。

诗歌研讨会召开后的当晚,付雪红把刘耕耘叫到了她的办公室。付雪红是他的恩人,他很敬重她。想当初,要不是她帮着联系企业家陈清源,让陈清源和他结成助学对子,就不会有他的今天。此外,她还帮过刘耕耘另一个大忙,她把他介绍给她表姐家做家教。这不但帮他解决了生活来源问题,咬咬牙还有盈余寄回家。如今,他和付雪红已算是熟人了。他去她表姐家做家教时常常能见到她,有时出于礼貌,也会和她坐一块儿聊上几句。

这是刘耕耘第一次踏进付雪红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充当寝室。她原是有机会分到住房的,但她却主动把机会让给了更需要的人,她说自己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还年轻,不急。墙壁上贴有很多付雪红自己写的诗,有公开发表过的,也有尚未发表的,总之都是付雪红的得意之作。字是用水笔写的,虽称不上是书法,却也秀气舒展,看得出花费过不少心思。被这些诗作包围的地方,则是南宋词人李清照的画像。而其正下方,摆放着付雪红的办公桌,办公桌往后两米远处,就是她柔软舒适的床了。这样就能确保不管是躺着还是坐着,她都能欣赏到自己的佳作和感悟所尊崇的词人的“画外音”。尽管李清照不是诗人,而且反对以作诗文之法作词,但付雪红还是喜欢她,推崇她清丽出奇的语言风格和其笔下千百年来都不曾消减的自辟蹊径的婉约情致。

刘耕耘显得很拘谨。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紧张得双手来回地揉搓个不停。付雪红看他紧张成那样,就微笑着让他坐下。但办公桌前只有一把椅子,也是室内仅有的一把椅子,他实在弄不懂自己是该在椅子上坐下呢,还是坐床沿上?最后思来想去坐哪都好像不合适,所以就仍然僵直地站着。付雪红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就先行在椅子上坐下了,然后示意他坐床上。刘耕耘这才有了主见,于是轻轻地来到床前,并用手轻轻地抚摸一下干净的床单,然后如释重负地重重坐了下去。不成想,刘耕耘却意外地被席梦思床的反作用力掀翻在了床上。毫无思想准备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柔软的床,而且一触上去还弹力十足的。付雪红见此情景,忙冲着他嫣然一笑,说没关系的,是我忘了告诉你,这席梦思有时候也怪讨厌的。不过被它“欺负”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就好了。刘耕耘羞得满脸通红,时不时地用攥紧的拳头去捣压一下席梦思床,看它还敢不敢捣乱。

付雪红笑眯眯地盯住刘耕耘的脸看了半天。刘耕耘以为自己脸上附着了什么可笑的东西,就下意识地用手掌由上往下在脸上过滤了一遍,但并未发觉有什么可笑的物什。出于好奇,他问她,付老师,你笑什么呢?付雪红的笑容倏地隐去了,她假装生气状,什么付( 副 )老师正老师的,以后在我办公室就叫雪红姐好了。刘耕耘为难地说,那不太好吧。付雪红抢过话头,有什么不好的?又没别人在,真是的。刘耕耘拗不过她,只能顺从地说,那我听你的,雪红姐。付雪红的脸上重新漾出好看的笑容,说,人家是笑你长得俊着呢。刘耕耘听对方这样直言不讳地夸他的相貌,只臊得脸红到了耳根子上,感觉双耳烧得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因为长相俊美,以前也有不少人夸过刘耕耘,但像现在这样由一位大姑娘面对面地说出来,却还是头一遭。即便当年和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俞天香,也没有如此直白地向他表露过内心的想法。付雪红见刘耕耘如此受不得夸奖,不由乐了,说你哪像个男子汉啊,跟个大姑娘家似的,还害羞呢。刘耕耘没吱声,只恨自己的脸不争气,怎么老是说红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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