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耕耘现在都还对赖马花老师当年在水中“浪里白条”的自由身姿记忆犹新,他至今还记得,他当时手执一根小树枝沿着江岸追赶一群叫不出名儿的小鱼,突见偏僻的江中只有赖马花老师一人在游泳,于是他赶紧藏到暗处。她游泳时和小孩子们一样不穿衣服,她游泳的地方水很深,但她却浮沉自如,长长的发丝被江水撩拨得比岸边的柳条儿还柔顺,水性好得似条“美人鱼”,令在暗处无意中“偷窥”的刘耕耘敬佩不已,想着要是自己也有这项本领那该有多神气啊。不过,如今回想当年因淘气给老师带去的“麻烦”,就不由感到深深的歉疚。
正当刘耕耘沉浸于过往年少无知的自责之际,突然,船体剧烈地晃动着,好像同时有多人跳上了船,由此激起的星星点点的水沫儿落了刘耕耘一身。他知道又该忙活了,就埋头操起了竹篙整装待发,随着天客叔公“启船喽”的一声吆喝,及他手中竹篙在岸垛儿轻轻一点,船身就听话地缓缓离岸而去。当船行进到江心的时候,水深了许多,行船较先前轻松了不少。刘耕耘感觉到有一双眼睛老围着自己转悠,就忍不住朝坐船的客人瞥了一眼,他这一看非同小可,惊得他差点把竹篙仍江里去。他万万想不到,上船的几人中会有俞天香,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船行了半程了才发现人家。俞天香见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先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脚开始往他身边挪。她说,你怎么在这里撑船?我去我姑妈家正巧从这里经过。她说话的时候没敢瞧他,眼神飘忽地目视波光粼粼的江水。但尽管如此,光着上身的刘耕耘还是让她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浮现,像是被晚霞映照了一般。刘耕耘似乎很了解她的心思,他放下竹篙把汗衫穿好了才说,给我天客叔公帮忙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俞天香“噢”了一声,接下来是一阵双方都无所倚仗的沉默。船靠岸了,客人们都蓄势等待,只等船身一稳,便相继跳上岸去。
俞天香没有上岸,她说,我有一件东西落家里了,又得劳神你们专为我一人撑一趟了。于是船又开始掉头回转对岸。要在往常,船上仅一人一般是不急着行船的,往往至少要凑够了三五人才行。可今天的情形自然另当别论。俞天香倾斜着身体倚靠在船舷上。江面上有成群的白鹭在展翅飞翔,它们飞得很低,半是戏水,半是洗澡。白鹭不畏生,有几只从水面飞起的白鹭直接降落在俞天香身旁的船舷上。它们抖展开羽翼,好摆脱水珠的纠缠,顺便接受阳光的曝晒。俞天香很喜欢它们,她的手轻轻地绕到它们身后去抚摸它们细长白净的羽毛。白鹭似乎毫不畏惧,它们要么置之不理,要么谦虚地退让几步。
在当地,人们对待白鹭和对待燕子一样,普遍把它们都看成益鸟。在当地的客家民宅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很多燕子在厅堂的横梁上筑巢。它们时常会冷不丁地抛下排泄物,这些排泄物大多时候是吧唧吧唧地倾泻在地面上,也有时候会悄无声息地落到主人的头上。但主人们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它们,因为当他们看到“燕子妈妈“捉回害虫喂给它们牙黄未褪的“小宝宝”吃的时候,主人都会露出友好宽容的微笑。其实,像燕子之类的小鸟着实值得尊重,据国际研究人员新近通过高科技手段跟踪监测得知,它们在迁徙过程中最快可日飞千里,是名副其实的“神行太保”,这一飞行速度与大体积鸟类不相上下。当然,当地淳朴友善的村民自然不知道这些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