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洗(中文版)(2)

就在这时父亲从院子里端着一簸箕煤进来了。他是个大块头,但快散架了。进门时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门想站稳,可一转身他还是打了个趔趄。他开始一块一块地往火上加煤。一大块煤从他手中掉下来,落在白净的炉前地毯上碎了。爱玛?罗博特姆扭头看看气得粗声大气地叫起来:“你看看你!”随后她故意压低了嗓门儿道:“我待会儿就扫了它,你就别麻烦了。让你弄,你还不得一头钻火里去。”

可父亲还是弯下腰清扫他掉的那堆东西,一边扫一边说:“这讨厌的东西,愣从我手指头缝儿里掉出去了,跟小鱼儿似的。”口齿虽然不清可还不忘讨女儿的好。

他嘴上说着身子就朝炉子歪过去了。吓得那浓眉女人大叫一声。他的手忙去扶炉子以救自己一把。爱玛转身一把将他拉开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她粗声粗气地叫着。“瞧瞧,烧了自己个儿没有?”

她紧紧地抓住比她高大的父亲,将他推进椅子里去。

“怎么了?”另一间房里传出一声尖叫。说话者露面了,是个二十八岁上下容貌姣美但态度生硬的女人。“?爱玛,不能那么跟爸爸说话。”随后口气虽然不冷但话茬儿同样尖刻地说:“瞧你,爸,你干吗呢?”

爱玛气哼哼地退到她的桌子边上去了。

“没,”老头儿遮遮掩掩地说,“没什么。忙你的吧。”

“怕是他燎着手了,”那黑眉毛的女人说,话音里半是训斥半是怜悯,像是在说一个惹事儿的孩子。伯莎握住老人的手看看,发出了不耐烦的“啧啧”声。

“爱玛,拿那管药膏来,还有几块白布,”她厉声地命令道。妹妹忙放下切着的面包,刀子还插在里头,就转身走了。对一个敏感的旁观者来说,这种顺从比不从还让人难以忍受。那黑脸女人朝孩子弯下腰默默地像个母亲一样悉心照料那婴儿。小婴儿笑嘻嘻地在她腿上不停地扭来扭去。

“我说这孩子一准儿是饿了,”她说,“他上回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就在吃饭前,”爱玛蔫蔫儿地说。

“老天爷!”伯莎叫道,“既然有了孩子,就不能饿着他呀。我跟你说过,孩子两小时就得喂一次。可现在都三个小时了。抱过来,小可怜儿,我来切面包。”她弯下腰去看那孩子,不禁笑了,用自己的手指头捅捅他的脸蛋儿,冲他点点头,口中念念有词儿地叨叨着。然后她转身从妹妹手中接过面包条。那女人站起身把孩子交给他母亲。爱玛冲那个乳臭未干的可怜小婴儿弯下腰去。她一看他就讨厌,可一摸他,又有一种爱火焚身的感觉。

“我就觉得他不会来了,”父亲抬头看看墙上的表不安地说。

“胡说,爸,那表快!现在不过才四点半!别那么坐不住站不住的!”伯莎不停地切着面包和黄油。

“开一听梨,”她冲那女人说,声调柔和多了。然后她进了另一间屋。她一走,老头儿就又开口说话了:“我就是觉得,他要是想来,这会儿就该到了。”

爱玛正对孩子专心致志呢,没有接他的话茬儿。父亲已经不拿她当一回事了,反正她已经变得自轻自贱了。

“他会来的,他会来的!”那个外人安慰着他们说。

几分钟后,伯莎冲进厨房,摘了围裙。家里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她打开门,令狗停止了狂吠,说:“它这就不闹了,肯德尔先生。”

“谢谢,”说话人嗓音洪亮,随之是自行车靠在墙上的声音。牧师进来了,是个瘦骨嶙峋的大个子丑男人,神情显得紧张。他进了屋直冲老父亲而去。

“呃,您好吗?”他低头冲着那大个子矿工问候着,声调很悦耳,老头儿是被运动失调症 给毁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不过他似乎是装着看不清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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