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9日 阴 22℃~30℃
昨晚9点钟的时候,我和阿妈、小婶、鹏鹏、图雅、图雅的阿妈一行六人,一起去镇上一个布里亚特蒙古族女人家,买现烤好的果酱面包和大列巴。迁移自俄罗斯贝加尔湖附近的布里亚特蒙古族人,也承继了很好的烤制面包的技术,他们的早餐,基本以自做的果酱面包和牛奶为主。我们去的这家布里亚特蒙古族,他们完全靠出售面包为生。听阿妈说,这家女人的男人,在去年的大雪天里,因为喝醉了酒,躺倒在雪地里再也没有醒来。她的三个儿子,完全靠她做面包养活。图雅的阿妈与布里亚特女人相熟,所以先电话联系好了,这才让我们过去拿面包。但即便是如此,我们到达的时候,他们家铁制的栅栏门依然紧紧关着,房间里似乎没有电灯,一片漆黑。我们六个人借着月光一个个翻过栅栏,又穿过犹如聊斋中那些经常闹鬼的荒宅一样野草丛生的院子,这才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等待的布里亚特女人。
布里亚特女人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热情地打开电灯,也没让我们进去,而是借助客厅里反射出的电视的微弱光线,递给我们一人一小块刚刚做好的面包品尝。那块酥香的小面包,让我对这个沉默寡言又冷淡疏离的布里亚特女人,一下子有了好感。一直看不清她的容颜,但从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的三个儿子脸上,可以窥见她有鲜明的俄罗斯人的血统。他们家的房子,与当地许多蒙古族人的房子一样陈设简单,但从她的小儿子一直在吃的小点心里,却又可以看出他们在吃穿上,要比其他蒙古族人讲究,而且不计金钱。这是一个在锡尼河镇上其他少数民族眼中,生活“奢华”又不愿吃苦劳作的民族,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他们的生活态度。也是这样的态度,使得他们与镇上的其他民族之间,一直有隔膜。所以,看到阿妈很费力地借着电视的微弱光线,找兜里的零钱时,布里亚特女人始终站在旁边,没有打开电灯。对于爱“叽叽喳喳”说话的图雅的阿妈,她也表现冷静而且克制,没有汉族熟人间常见的热络和亲切。
买完面包走出门的时候,我看到图雅的阿妈,向门口一个瘦小得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老人问好。那个老人倚在门口的墙上,沉默不语地看着远处夜色下,广袤无边的草原。她(他)在月亮的微光里,像一个古老的寓言,或者是可以通灵的神,不言,却明晓这世间一切的隐秘。她(他)让我想起蒙古族的萨满,或者一切与宗教有关的日常。贺什格图告诉我说,他已经去世的爷爷就是草原上的萨满,长得同样瘦弱矮小,可是在作法的时候,许多高大男人都阻挡不了他的力气,他甚至能够跳上房顶。而眼前的这位老人,她(他)低沉的嗓音里,发出的那些我听不懂的神秘词汇,同样具有让我这外族的过客,感到惊异的陌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