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局》 即兴局(2)

水槽里积聚的水快漫出水槽了,撑住挡板的伞骨弯曲到了极点,中间段已经有竹丝崩起,即将断裂。

齐君元仍然没有找到针对自己的威胁,这让他完全陷入紧张和恐惧中,完全顾及不上外在的失态。而此时有两个巡街的铁甲卫发现了他,熙攘的大街上,唯独他呆滞地站在桥中间,这已经非常惹人注目,更何况他脚上还穿着双棉帮硬薄底的塌鞋。

两个铁甲卫倏然分开,侧身横刀鞘握刀柄,以交叉小碎步沿桥两边的栏杆快速向齐君元靠近。这是与普通捕快和兵卒不同的地方,一般捕快、兵卒发现到可疑对象肯定会大声警告,恐吓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但铁甲卫却是不发声响地迅速靠近,先行制住可疑对象再说。

齐君元没有感觉到铁甲卫的逼近,也或许根本没在乎铁甲卫的逼近,因为与一显即隐的眼睛相比,两个铁甲卫逼迫而至的威胁力太微不足道了。

玉石磨轮转动缓了,并且慢慢停了下来。磨玉石的匠人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叶轮,发现水流停了。他在位置坐着看不到水槽尾端圆管,所以第二个动作是很自然地回头看看水槽。水槽有水,而且很多,已经满溢出来。就在他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水槽中很含糊地发出“咯嘣”一声响。漫溢出的水重重往下一落,整个水槽猛然一震。

伞骨断了,挡板被打开部分,积聚的水冲下,推压被玉石球堵住而积聚的河水。骤增的压力不能使管口玉石压缩却可以让潮湿的布巾压缩,而压缩之后那玉石球在水的高压作用下便会激飞而出,随着已经被抬高一寸的圆管往对面乐器店直射而去。

“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就像一道遒劲的疾风从街上刮过,让时间停滞,让河水停流。街上所有的人都足足定格了三秒,所有的人声都寂静下来。然后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朝巨响发出的方向望去,包括距离齐君元只剩三级桥阶的两个铁甲卫。

离得近的人可以看到乐器店门口仍旧嗡嗡作响、轻微摇晃的大铜钟,离得更近的人还可以看到铜钟上的凹坑和石粉留下的痕印。而铜钟下掉落的几块碎石块只有磨玉的师父认得出,那是上好的贺山青白玉,与自己加工了一半的玉摆件“清白传世圆满来”是同一种材料。

离得远的人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他们能表现的只有惊恐和慌乱。唯一例外的是顾子敬的护卫马队,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不同于一般人。鸣锣开道的那个高手立刻将大铜锣横放胸前,然后快速滑步后退,朝马车车头靠近。而牵拉马车的高手脚下注力、臂压马环,不但自己如钢柱般立住,而且连被铜钟巨响惊吓了的辕马也被定得无法抬蹄摇首。领队的云骑校尉在自己座下马匹惊恐抬蹄的瞬间,双收马缰,同时双膝推压马肩。这样那马匹才抬起一半蹄便被迫改为落蹄前冲,朝前奔去。在刚奔出一步的时候,云骑校尉的宽刃长剑已经出鞘在手。而他后面的两个长枪骑卫双马横拦,长枪指两侧,防止有人借机突袭。两边的护卫队外队矮身竖藤牌平压刀,刀尖朝外多守少攻的状态。内队紧随外侧藤刀队,长矛笔直朝外,矛杆一半探出,是攻多守少的状态。

就在铜钟巨响的瞬间,齐君元感觉针对自己的威胁消失了。这是他唯一的一个机会了,如果此时不脱身,接下来不管是再次被暗藏的威胁锁定,还是遭到铁甲卫的纠缠,要想脱身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行动了。

街上的人还没能完全有所反应,护卫队的反应才刚刚完毕,铜钟持续的嗡响还在继续。就在这刹那之间,水槽挡板再次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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