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

先生,不唯指教人知识让人考试不挂科的人,更指言传身教以处世立身之道的人。生于乱世,颠沛流离于战火年代,先生们不求苟全性命、不求闻达,为国传承与担当,像庇护小鸡的老母鸡一样,以弱身御强世,对学生教之导之帮之扶之惜之爱之,提供学问坐标系和人格营养,示范风骨与风度,为后辈的成长赢得时间、空间和方向感。

先生,也许是小学教员,也许是大学教授,也许是躲在课本背后的无名英雄。先生,也许是学术大家,也许没有什么大学问,也许小节有亏,但大节不乱。先生,纵你已成人,他已过世,他仍对你有影响,你仍尊其为先生。

范仲淹云:“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百年看先生,徒见其背影;国家要进步,先生多多益善。

20世纪的先生来了

19世纪行将结束时,科举考试未废,私塾、官学、国子监、书院俱在。彼时,中国还有上百所教会学校,还有着重外语、军事和技术实业的30余所洋务学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作为洋务教育的指导思想,也指导着1872年由容闳率领的第一批留美幼童出国接受教育的内容。1872年8月11日起分4年4批赴美的120名幼童,没有完成15年的学习计划,就在1881年因政府的守旧而被撤回国(实际回国94人),其中包括后来的铁路工程师詹天佑、北洋大学校长蔡绍基、清华学校校长唐国安。另有3批共87名留欧学生,从1879年起陆续完成军事与制造学业归国,其中包括严复。

甲午战争前后,维新思潮和维新运动兴起,康有为在广州开万木草堂,其学生梁启超在长沙时务学堂任中文总教习(谭嗣同任分教习),盛宣怀在天津开中西学堂、在上海设南洋公学。康梁谭办校、办报、办学会、参与变法、倡废科举和设新学堂,与严复等共同成为20世纪开启近代中国民智的中国先生。

谭嗣同,这位感慨“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把《明夷待访录》、《扬州十日记》等含有民族和民本意识的书籍发给学生的先生,在1898年变法失败而有机会出国避难之际,说的是:“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刑场上观看者上万人,而之后“有心杀贼”的国民远超千万人,包括谭嗣同的“粉丝”蔡元培。1902年身为民间“中国教育会”会长的蔡元培,负责爱国女校和爱国学社,暗中教男生制炸弹、教女生学暗杀,后来学生多参加同盟会和辛亥革命。

康有为,这位“公车上书”后力推“百日维新”的知识分子,在1902年写就的《大同书》中,创造性地设计了“大同”社会里中国人的完整教育体系:母亲怀孕进入本院接受胎教,婴儿断乳之后进育婴院,3岁后再进慈幼院,6岁~11岁进小学院,11岁~15岁进中学院,16岁以后进大学院,强调男女入学资格和毕业出路平等。他和他的学生以及读者,都成了国家进步的推手。

梁启超,这位“百科全书式”的维新首领,笔耕不止,为“兴民权”而“开民智”,倡导师范教育和女子教育,改革儿童教育,期待教育出具有自动、自主、自治、自立品质,融民族性、现代性、开放性于一体的国民—“新民”。

严复,这位中国第一代英国“海归”,除了在福建船政学堂和天津水师学堂培养出中国第一代海军人才,更以《天演论》等“严译八种”传播西学于后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振聋发聩。除了“信达雅”的翻译三字论,他的“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三育论更令他成为中国从德、智、体三要素出发构建教育目标模式的第一人。11年后的1906年,王国维首次提出德、智、体、美四育并重的教育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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