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走。”
简丹砂却顶着满身狼藉不移不动,冲着大夫人道:“都说丹砂出生的时候,正是红杏开得最烂漫的时候。红若朝霞,艳胜桃李,所以爹给丹砂起了此名。其实,并非如此。杏花的花蕊再红,也不似丹砂之色,只有结成成熟的果实,才有丹砂的色泽。爹之所以这般取名,一是暗喻与娘开花结果,二是意指我们母女是爹心尖上的朱砂红,爱在心头,捧在手心。”
“爱在心头,捧在手心?呵,听听,这是哪来的笑话,也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娘到底为什么会失宠,大娘再清楚不过。如若不是我娘重恩德守承诺,一再推拒爹,对他不假辞色,不愿亲近,又岂会是今日的光景?如何能让大娘这十几年来在府中耀武扬威,仗势欺凌?”
简丹砂挪开步子,一步步逼近,污血滴滴答答也跟了一路,本该上前教训的婆子忙着躲闪后退,也不敢出手教训,只勉强扯着嗓子斥责:“岂有此理!亏你还冲夫人喊大娘,居然如此大逆不道!”
事后,绯儿也忍不住问她:“我只知夫人原先是大夫人的丫鬟,却不知这中间还有这样的曲折,夫人受苦的根源竟是在这里。夫人重恩怀愧,处处退让,大夫人却一点也不领情。”
简丹砂淡淡一应,却把另一个真相收藏在心里。
江氏之所以对简老爷不假辞色,归根到底却是因为一个“恨”字。当年之事,确有设局,确有下药,却通通都是简老爷对江氏,而非江氏对简老爷。
旁人或以为江氏痴心妄想,却棋差一招,或以为她恭顺谦卑,逆来顺受。只有做女儿的最能明白,自己的母亲心性如何之高,宁一生孤苦也不愿服软屈从,承下大夫人的毒誓,亦是顺水推舟的事。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喝从天而降。
简丹砂从模糊的视野中望去,就见简老爷站在风来亭前怒气满满,身后竟还跟着陆子修。简丹砂一个惊怔,垂首侧身,任由头发凌乱散落,丝丝缕缕间还挂着黏腻半凝的血污。
满身的腥秽突然间那么难以承受。
那种厌弃鄙薄的眼神一次就够了。
她心中一痛,这痛楚沿着心脉直蹿脑中,大片大片的黑暗涌起,漫过眼前的猩红,简丹砂心头反而一松,耳畔掠过绯儿似远似近的惊呼,就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