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暗度陈仓(2)

只有这寂静的雅座过道,和外面比起来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丁字号雅座内,空无一人,李汉年没有片刻迟疑,他先是站在原地屏息听了听屋外,见没有什么异样的响动,心中默数到六十,随即就径直走向正对着门口的一堵墙前,墙上挂着一幅仿郑板桥的《翠竹图》。李汉年把双手食指同时伸向了画轴后面的两个只能容下一个手指头的小洞眼,摸到凸起处,然后略微发力摁下去,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嘎”声响起,墙壁向后退去,一扇暗门顿时出现在李汉年的面前。他向身后又看了看,再次确定外面过道里没有异样声响后,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暗门。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墙壁立刻恢复了原样,就仿佛这个房间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一样。

暗门里是一条狭窄的过道,由老式的夹水弄堂改建而成,两旁用水泥砖瓦加固了不少。顺着这条阴暗的过道走了大约有五分钟的光景,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楼梯,李汉年快步走了上去,楼梯尽头同样是一道暗门。李汉年轻轻敲了三下,没等里面回应,他就伸手把门推开了。他的眼前顿时一亮,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陈设极其简单的小屋,一位富商模样、留着精心修饰过的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窗口的桌子旁,笑呵呵地看着他。

“汉年同志,我等你很久了。一切顺利吧?”

如果光从外表看,没有人会把这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与共产党联系在一起。他对外的身份是一名英国驻华领事馆的翻译兼商务代办。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令保密局和中统的特务都头痛不已的共产党华东情报处的处长、“一号”丁克功。而李汉年,这个在别人眼中风光无限的保密局上海站的情报副处长却恰恰是丁克功的新任副手——共产党华东情报处的副处长,同时也是潜伏在上海保密局特务最高层的特工,代号“风雷”。

情报处规定,为了保密的需要,李汉年的公开身份在华东情报处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周两次,李汉年都会通过奇缘茶社这个秘密交通站经过地道来到约见地点——丁克功的家里,交换一周以来的重要情报。

“克功同志,有两件重要事情,我必须征求组织上的意见!”李汉年摘下呢帽,放在桌上,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说!”丁克功给李汉年的面前放上了一个茶杯,紧接着就倒了一杯水温正好的“碧螺春”,“我刚泡的,这是新茶,味道不错!”

李汉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梅老板那边的茶,我还来不及喝呢。”

丁克功笑了:“其实心情好的时候,无论喝什么,都会感觉很不错的。汉年同志,你说对不对?”

李汉年点点头:“等将来解放了,我一定好好地给自己来上一壶。”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克功同志,我就先把这一周来的情况给您汇报一下吧。首先,昨天会议上,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敌人知道上海迟早要丢掉,就准备实行一个‘焦土计划’,打算在撤离上海时,炸掉一些重工企业,然后会有一大批特务潜伏下来,人数不少,估计会上千。”

“这个消息可靠吗?”丁克功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我需要进一步确认,但是应该不会错,如果真的存在这个计划的话,我会想办法把计划名单搞到手!”

“我同意你的提议,你有困难吗?”丁克功很清楚多年从事特工工作的李汉年观察事物的敏锐力,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只是目前我的保密级别还不是很够,要想接触到这份计划书会有一定的困难,不过我会想办法!”

丁克功点点头:“那第二件事情呢?”

“我……”李汉年有些犹豫了,他的眉毛微微颤动着,左脸上的疤变得有些扭曲恐怖,就像一条蜈蚣趴在了他的脸上。这道疤是在他小时候留下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被鬼子的炮弹炸死了,而爆炸时飞溅起来的弹片就在他的脸上和心里都留下了一条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疤。此刻,李汉年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在上级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

“你说吧,组织上会妥善处理的。”丁克功的声音变得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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