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帅:去任何地方,另外我们也成熟到能够拥有自己的东西了。以这个为切入点来做,慢慢地,从这个概念里引申出来形成整个故事。最开始只是关于丢自行车,很简单。跟《偷自行车的人》很相像,那么新的概念丢出来,大家都有共鸣,每个人都曾经有自行车,不少人的车也被偷过,丢了之后还去踹别人的车,偷别人的车。这是一条单线,要避开像《偷自行车的人》,就再绕一下,绕出了故事的后半段,小坚和阿贵换车的那一段,把青春和自行车的概念全部搁到这个片子里边。
自行车是成长的一个代号,另一个意义是它是赖以生存的工具。在北京,到任何地方去,只能骑自行车,那时候也没有钱打出租车,这是外地人在北京的一个基本状况。北京人对自行车和外地人对自行车的感觉不一样,对外地人来说丢车真是很大的事儿。
程青松:很珍惜,就很怕被人偷,还有人上好多锁。
王小帅:北京人呢,自行车往那儿一撂,就比你潇洒,有的甚至不锁,他觉得无所谓。自行车对他来说,跟我们不一样,故事就加了后半段,小坚在拥有自行车之后把它当成独立的、雄性的、成长的标志。这个概念就不同于《偷自行车的人》,它是新现实主义,纯粹讲述的生存。
程青松:德·西卡那部电影只有一个主人公。你这个是两个主人公,丢自行车的外地男孩和买自行车的北京男孩。在两个男孩的故事里,外地男孩已经辍学打工,北京男孩小坚的初恋,或者所谓的早恋自然地在电影里延伸出来。电影里面小坚是高中生。
王小帅:职高。
程青松:爱情部分的呈现会让很多的年轻人找到一种认同感,青春片里往往也绕不开爱情。
王小帅:那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我拍电影还要包括我的思考,要跟社会的脉搏贴近一点,这是一个主体的方向。那作为自行车这个事情呢,小坚的那一段表现了他的爱情的萌动;阿贵的那一段,更贴近现实,一个刚到北京的外地人刚得到自行车的那种欣喜。
程青松:阿贵是一个快递员,那时还是一个新兴行业,现在快递已经融入到每个人的生活中。你当时就选择这个职业给阿贵,说明你非常敏感。《我的摄影机不撒谎》中我们聊过,你的敏感在众多导演当中是非常突出的。
王小帅:跟社会的脉搏贴着,是一个导演应该具有的基本素质。要不然飘在空中,去表现一些纯爱,我觉得力量不够。电影里的这个爱情吧,让人感受到了,但又不是纯粹的爱情,它包含了青春、社会、成长、挣扎、痛苦、失恋,然后失落,青春期所具备的一切都在,青春期不光有美好的爱情,还有痛苦的失恋,有绝望,有迷茫,孩子成长像蜕一层皮一样,他非常有感受。“单车”承载的意义是平等,在一辆自行车面前,城里人和外地人拉平了,最后这辆自行车他们两个人平分了,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外地人,都挨了一顿揍,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把社会发展过程中造成的落差给展示出来,但最后表达的还是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