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良本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彩霞搭讪,哪有心应承下来?冲彩霞笑了笑,为难地说:“这事要是落到我们警察厅倒好办,落到宪兵队手里就难办了,不过——”他话题一转,“看在你彩霞姑娘的面子上,我慢慢想想办法吧。”
这句话把彩霞说愣了,呆呆地瞅着许从良,问:“署长,我和您不认不识的,我一个小女子哪里有什么面子呀?”
许从良嘿嘿一笑,“刚才你不是拿出了两三百块钱嘛?我是看你心地善良才有心帮你的。对了,那个何大牙是你什么人啊?”
一听这话,彩霞垂下了头,委屈地说:“他是一个作药材买卖的,还开了间大烟铺子,我爹抽那玩意抽上了瘾,还不起他的钱,就把我……”
“纳小了?”许从良明白了几分。
彩霞摇了摇头,“没有,那个何大牙就把我安置在他的一个外宅,没什么名分的。”说话的时候,泪珠已在眼圈上挂着,一幅惹人怜惜的模样,看得许从良几乎忍不住要把手伸出去,去摸摸这个可怜人儿的脸蛋。但他手抬了半寸便转换了方向,冲一直在门口窃笑的酸猴子摇晃起来。
“署长,有什么吩咐?”在外人面前,酸猴子还是毕恭毕敬的,一溜小跑地过来。
“把警署的土豆白菜给大杂院的人送去两袋子,顺便换一套破烂衣服回来。”
“要那玩意干啥?”酸猴子纳闷地问,但许从良早就没心思搭理他了。他拍了拍彩霞的小手,信誓旦旦地说:“彩霞,你把那几个人的人名写下来,你的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
酸猴子第二天发财了。许从良起床后就甩给他一百块钱,而且大方地一摆手:“看你这几天表现不错,去城里逛逛吧!”
酸猴子一个高就从床上蹦了下来,把钱揣在怀里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回来保管把彩霞和何大牙的事儿调查得一清二楚!”
许从良笑道:“你小子行呵,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什么事了。”
酸猴子的嘴撇到了南天门,一边飞快地穿着衣服一边回道:“我太了解你了,能掏出一百块钱以上,肯定都是为了女人。”
许从良眨巴两下眼镜,回过味来,刚要给酸猴子两脚,那小子早就蹿到了外面。一直到黄昏时分,酸猴子才打着饱嗝回来。
“吃得不错嘛,老独一处的羊肉蒸饺!也不想着给我捎点回来。”许从良塞了一口白菜土豆,损了他一句。
“那一百块钱是我的,想吃啥就吃啥。”酸猴子往床上一躺,得意洋洋地接着说:“饺子虽没给你带回来,但何大牙和彩霞的消息却是探听到了不少。”
许从良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忙撇下筷子,把凳子往他身边拉了拉,“快说说!”
“那个彩霞吧,一直就住在大杂院,娘死得早,她老爹一个人拉扯她长大的——”许从良打断了他的絮叨,“你是不是今天又听说书去了?怎么这么絮叨呢,我不想听她是咋来的,我想知道现在的事情!”
酸猴子撇撇嘴,“现在可别以前更惨了,让那个何大牙霸占了以后,成天是挨打受骂,活脱脱一个、一个……”说了半天,酸猴子竟想不出用什么词儿来形容了。
许从良心里着急,赶紧又截住了酸猴子的遐想。“行了,说说何大牙吧。”
“何大牙啊,他真名叫何达亚,是个药材商,不过还开了家大烟馆子。这家伙一张嘴就是里出外进的几颗大牙,于是大家伙儿就都叫他何大牙了。你说,表面上卖药救人,暗地里让人抽大烟,这人能是好人吗?那坏事儿做的,一天一宿都说不完,最近又和几个日本商人攀上了交情,成天点头哈腰地跟在鬼子屁股后面,纯粹一个三孙子!不过这家伙特怕老婆,所以也不敢娶彩霞当小,就在北郊靠近城里的地方弄了处外宅,让彩霞住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