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开始还不断地起哄,打到六七局时就看出门道来了,比赛局面其实是被陈东风控制着,想赢就赢,愿输便输。
陈东风打得轻松自如,汤小铁累得满头大汗。
第十一局开始时,方豹子朝陈东风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陈东风,一上场就抢攻连得两分,并且一直保持着领先一两分的局面。打到十六比十四时,正要换发球,突然有人高叫,起火了!起火了!大家哄地从球台旁四散开了。方豹子在床缝中间大声说,没有事,是我在煮面条哩。方豹子故意用煤油炉子点着一张旧报纸吓唬大家。场面平静之后,陈东风问汤小铁还打不打。汤小铁将球拍一扔,情绪都破坏了,还打个鬼!临出门时,汤小铁恨恨地说,真有一场火烧死你们就好了!
汤小铁一走,方豹子他们就围上来,都说陈东风的球打得太好了。陈东风说其实汤小铁的球很一般,若是气不虚,很多人都打得过他。他摸了摸球拍后说,这拍子不好,是生胶的,要是熟胶反贴的拍子,能拉弧圈球,我准保让汤小铁每一局都不及格。
正说话,房顶上的电灯闪了几下。方豹子说,要停电了。陈东风问,怎么旧仓库里要停电?方豹子说,厂里的特殊政策,担心我们人多,夜里闹的时间太长,会惹麻烦事,十一点就停我们的电。
听说到十一点了,陈东风忙说,我要走了。
回到陈西风家门口,院门已经闩了。陈东风叫了一阵,陈西风才起来将门打开,问他这晚回来,去哪儿了。他说在方豹子他们那儿玩了一会儿。陈东风怕打扰别人,用冷水洗了一把手脚后,匆匆钻进被子里。
睡了一阵后,忽然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
陈东风心里好奇怪,这屋里哪来的香气呢。他仔细嗅了一遍,才发觉香味出自枕巾上。这时,他感到有个东西在脸上贴着,痒痒的,用手一抓,却是一根女人的长发。他马上意识到,一定是方月在自己床上睡过。他不敢开灯,爬起来轻轻地将门拉开一道缝,对面房门紧闭,听不见半点动静。回到床上,在淡淡香气的包裹之中,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一个长得既像翠又像方月的女人用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下,他感觉下身抽搐起来。醒来后,三角短裤又湿了。
7
孔径300毫米的阀体,十几台便堆成一座小山。
小山上坐着两个人。
陈东风和汤小铁相距不到一米。四只眼在对视着。上班时,汤小铁到处站站坐坐,徐富见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叫他将车间内散放的阀体整理一下,找个地方码整齐些。汤小铁一边答应一边又要徐富将陈东风临时派来帮忙。徐富就将陈东风从高天白身边叫过来,交给汤小铁。陈东风专挑最大的阀体搬,汤小铁也不示弱,搬来搬去,两个人身上沾满了铁锈,一串串汗珠全是黄色的。两个人在这山一样的东西上面坐了一会儿,墨水就冲着他俩叫猴子。
黄毛本是下一个班的,不知为什么,她同上一班的人作了调换,跑到这个班上来。墨水一叫,黄毛也跟着叫,说他俩比猴子肥,比老虎瘦,更像是染了毛发的毛驴。车间的机器声很响,有的人听见了就笑,没听见的见别人笑就一样跟着笑。
陈东风想离开,正好高天白朝他招了一下手,他对汤小铁说,师傅找我有事。不等对方回应,人已回到车床边上。
高天白交给陈东风一把新近焊好的硬质合金车刀,要他磨出坯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