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及其属邦发生的一系列动荡倒是还没有来得及跨过几百公里的沙漠,影响到叶忒罗和摩西一家的平静生活。摩西——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不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了。大漠、羊群、绿洲……成为他生活的中心,遥远尼罗河两岸生活的那些人,已经渐渐淡出他的脑海。
摩西和他的羊群涉足的地方,旷野和绿洲自然不可少,其中有一个地方格外引人关注——和烈山(就是西奈山)。和烈山坐落在西奈半岛南端,有三个顶峰,最高主峰海拔大约2600米,最低的一座山峰也差不多有2000米。在西奈半岛上,和烈山显得格外醒目突兀,是埃及、西亚古代民族眼中共同认可的一座圣山。一些试图把中国上古时期的传说与西亚、非洲远古历史接轨的学者甚至认为,这座西奈山就是《山海经》中所描绘的远古圣山——“昆仑山”。也有学者认为昆仑山实际上是东非的乞力马扎罗山。
西奈山是一座神奇的山,这一点在摩西时代毫无疑问,因为一个神奇事件就要在这座山上发生了,并由此决定摩西本人以及整个以色列民族的命运。
根据《圣经》记载:当游牧的摩西将羊群转场到和烈山(就是西奈山)的时候,上帝向他显现了!摩西在此接受了上帝的命令,让他回埃及去,把以色列百姓接出来,回到迦南——他们祖先生活的故乡。
考虑到这件事情有相当的难度,至少对当事人而言是如此,摩西犹豫了,他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胜任。
人生往往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摩西当年志得意满、希望大展宏图、为民族做点什么的时候,命运偏偏把他抛向荒凉的旷野。而如今,当他如同一只倦飞的鸟儿,希望栖息在遥远的沙漠绿洲终老一生的时候,上帝却重新呼唤起他沉睡的雄心壮志。
摩西在旷野中的40年似乎白白虚度了,直到成为一个须发皆白、锐气全消的老头儿,上帝才把拯救以色列人的重担放在他的肩膀上。
然而,从客观上来说,摩西在旷野中游牧的40年非但不是浪费,反倒似乎是冥冥之中一项伟大计划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作为生长在埃及宫廷中的王子,摩西虽然接受了系统的知识、武艺甚至军事技能的学习和训练,但他的实际经验少之又少;另外,凡是从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人物,身上往往多少带有一股骄慢之气,不管这个人多么善良和正直,这股骄慢之气迟早会把一个志向远大的青年变成高傲无知的傻瓜。只有经过长时间平民化艰难生活的摔打与磨练,心怀远大的人才能回归平和,从好高骛远转换为脚踏实地,才能在谦逊之中找回智慧——这也许正是摩西多年旷野生活中最大的收获。
以色列人如果真的想从埃及回归迦南,必然需要一位熟悉道路尤其是水源所在的领袖带领。这个人不大可能产生于埃及本土,在埃及生活了几百年的希伯来奴隶们虽然被视作异族,但却未曾返回过故乡。即使少数人偶尔踏上迦南的土地,也不可能对沿途的地理状况、水源分布、风土人情等有细致的了解——采集这些信息绝对不应该是肤浅的,而应当是深刻全面的。
这个把以色列人引出埃及、跨越旷野的人必须是一个以色列人,胸怀要远大、视野要宽阔、意志要坚定,而且还必须拥有高度的民族责任感……
如今,唯一满足这多项要求的只有一个人——摩西。他不但会是独一无二的好向导,更有能力成为以色列人的好领袖。
现在,只剩下一个最关键的部分:他是否愿意接受上帝的安排,回到埃及去做那些苦难同胞的领袖。
这不只是个能力问题,更是个信心问题。让老迈的摩西回到险象环生的埃及,并对不可一世的埃及法老提出公然的挑战,任务是否过于艰巨了呢?
信心和民族责任感终于战胜了怯懦,摩西接受了上帝交给他的任务,重新跨越沙漠,走向尼罗河边那片令他又爱又恨的土地。
不管是人为也好、神谕也罢——摩西要回埃及带领人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