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且游猎篇 4

这里面的景景我都想把它画下来,却是来日大难,口干唇燥,今日相聚,皆当欢喜。后来我们总算穿出那芦花丛,但见前头亦是大江茫茫荡荡,非如阿丁一路所坚持的“发誓那下头是干得只剩一点点水”的,不甘心,也曾撩起裤腿涉水,离岸没尺来远那水深已及膝了,遂放弃了。后循原路赶回台大,老端还上了一堂课,我们三人在外头等。新生大楼的风最是炎凉无情,便吃茶叶蛋取暖,结果这一吃呀,阿丁吃了八个,材俊七个,我六个,简直一点情调都没有!这是那年秋天里的事。我此刻却满心满心想告诉材俊、阿丁,来日大难,我们再见面时便我呼你为芦中人,你呼我为渔丈人以为记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念四人帮在淡水过的那个夏天,和材俊勾指头约定了要写下来的。材俊先写了好几集的《当我到达凤凰城》,我却是迟迟一触都不敢触。那年夏天啊……我不晓得要怎么来形容,想来想去还是体露金风四字,四人皆纯纯净净地成了个少年少,又或是完全无心思的滩上弄潮儿。那淡水夏天海风好大,而其实我们过得最又是家常日子不过,写稿的屋子在一株大凤凰树下,正临克难坡,树上裹一蓬蓬的艳火,我们发愤写起稿来挑灯夜战,睡到白日也不知几点了,都是不戴表的,只好跑到外头太阳地上看影子猜时间,见影子短短,猜是十一点了,结果晃去莱西老板店喝百香果汁,方知是下午两点了。傍晚镇里荡上荡下总不腻,见山水好,便去坐渡船,对岸的妈祖庙正在整修中,无甚香火,便一人去求一签重振振她的信心。那日黄昏绝好,我们站在八里的渡船口,风大得——得前倾着身子才不致给刮了去。我是一有风的日子便全无意见,看定了海口那天际的晚霞,连喊声好都不愿,四人站着呆看直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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