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转学过来后跟我分在一个班里,每天上学放学,我们都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这自然招致王少红一伙的嫉恨。
有一天放学,我和英子刚下河滩,看见王少红带着一群学娃,在河滩上塑了一对泥人当靶子打。
我一见,就拉着英子想远远地绕开。却不料王少红眼尖,发现了我俩,他横过来拦住我和英子,强迫我俩用石头打他们塑的那一对所谓的“地主”和“地主婆”。
我和英子不肯。
“打这一对臭不要脸的小地主和小地主婆。”王少红一声吆喝,那帮人便应声齐上,泥巴和石块像雨点似的向我和英子袭来。
英子拼命地叫喊着、躲闪着,却不防绊在一块石头上。
英子的脚腕拐伤了,疼得满地打滚。
我一边哄她,一边给她揉搓受伤的脚腕。
缓了一阵儿,英子还是不能走,我只好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河滩。
“世文哥,我真是你的地主婆吗?”英子冷不丁问我。
“媳妇就是媳妇,啥地主婆儿。”我“咚”地一声,把英子从背上撂了下来。
英子给吓坏了,坐在地上不敢吱声,只是睁圆了眼睛,十分吃惊地望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对英子发火。当然,这点不愉快,在我和英子诡谲的命运之河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浪花。
每年学校放暑假,恰逢庄子里碾场。这时候,大部分娃娃都到麦场帮忙。队上分给我们男娃娃的活儿,就是牵着拉碌碡的驴子在大场上一圈一圈地碾麦子。碌碡碾起来的尘土,从脖子钻进来,又和身上的汗水混在一起,浑身骚痒难捱。女娃娃们的活儿倒是挺轻省,拿着秃了头的老扫帚从碾出来的麦子堆上掠出“护颗( 未去壳的麦粒 )”,放到簸箕里搓出麦粒儿。
英子戴一顶白凉帽,穿一条白裙子,蝴蝶样在麦场上飞来飞去。当时,全庄子的女娃娃只有英子穿裙子,所以很惹眼。我每次拉着驴子经过英子干活的地方时,总会忍不住看英子。有一次我竟然看走了神,把驴子拉进了场边上扬场的人伙里,引得大人们一阵埋怨。
英子只是站在一旁傻傻地笑,可我臊红了脸,恨不得一头扎进前面的麦堆里。
后晌歇场的时候,大人们都回家休息了,娃娃们就在场上拉开人马玩“窝棍”。“窝棍”的玩法有点像棒球,就是事先在地上挖一个小槽,视为老窝。比赛开始后,攻方攻手用一根粗而长的“母棍”,将一根细而短的“子棍”用力击出去,如果守方将“子棍”接住,守方赢。如果接不住,还可在“子棍”落下的地方,拾起“子棍”往攻方老窝扔,这时候攻方攻手可用“母棍”拦截飞来的“子棍”。要是“子棍”落在离老窝不到一个“母棍”远的地方,则攻方输。
我做攻手的时候,一不留神没有击中王少红扔来的“子棍”,不过还好,那“子棍”刚好落在离老窝一个“母棍”长的地方,按规则,攻方胜。
我正暗暗得意的时候,王少红却气冲冲地奔了过来。
“你肯定动了‘子棍’。”王少红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母棍”,摔在地上。
“我没动。”我不服气地辩解道。
“你看看,你看看,印子还显显( 明显、清晰之意 )的。”王少红指着地上的痕迹说。
“我就是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