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症 11

王少红是我命中注定的一个坎儿,我无法回避,也无法逾越。他的存在,使我的生活随时处于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状态。

刚上二年级不久的一天,我正心事重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有一股旋风从我身旁刮过。王少红和一帮学娃摘下帽子追着扣它。

我们那里有一种迷信的说法,旋风是鬼魂的化身,遇到它,要么远远地躲开,要么用帽子扣它,如果能扣死它,帽子底下就会有血。

“扣着鬼了,扣着鬼了。”王少红的帽子扣准了旋风,大伙儿一下子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喊着。

“快把帽子揭开,看有没有鬼血。”有人嚷道。

王少红在大家紧张的注望中轻轻掀开帽子。

“嗨,啥都没有。”大伙儿失望了。

“鬼没扣着,倒是扣住个小地主。”这时,王少红抬起头,不怀好意地瞅了我一眼,煞有介事地说。

“在哪儿?”有人问。

王少红朝我努努嘴,大伙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我的身上。

我遭受到了难以忍受的侮辱和挑衅。

王少红一伙得胜似的叫嚷着远去了,而我像羊油一样沁( 即凝固,这里是“发愣”的意思 )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仿佛觉得,有一块冰在我身体底部迅速膨胀,并很快没过我的腹部、胸口,只觉“哐”地一声,冲过我的脖颈,直达头顶。

我昏了过去。

就在我倒地的瞬间,恍惚看见,一位冰清玉洁的白衣仙子,挥舞着宽大的袍袖,从遥远的天空,向我款款而来。

她像一片轻盈的云,又像一阵清凉的风,一股甘洌的水,与我的生命融为一体。

人们把我僵尸样抬到我家炕上。

我一连躺了好几天,冰冷的身体才渐渐地热起来,那些嵌在我身体里面的冰块,也开始慢慢融化。

我经受了一场生与死的历练。尽管那时,我对死没啥理性的认识,但那种起死回生的感受,实在是奇妙无比。

我醒来的时候,母亲高兴地流出了眼泪。

我觉得小腹胀得很厉害,一骨碌爬起来,直奔茅坑。

那泡尿可真多,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尿得干干净净。

“镇上的法师说,你中了邪,叫鬼提住了。我亲眼见法师拿一个大黑碗,把鬼魂从你身上捉走了。”我刚从茅坑出来,弟弟把我拉到一边,一脸神秘地告诉我。

弟弟说的那个法师,专搞捉鬼弄神的那一套,在当地颇有名气。但那时政策紧,谁也不敢明火执仗地请法师捉鬼。我犯病时,母亲托人带了二斤白面,万般央求,那法师才在半夜里偷偷溜进庄,为我捉鬼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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