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和共同生活_ 1902 年9

马勒值得注意的自我中心主义经常在一些小而有趣的插曲中表现出来。有一次发生这样的事:马勒喜欢在工作期间有时休息一两天,

以便能更好地继续工作。我们在米苏里纳,有三个并排的房间。我母亲在我的房间里,我们轻声耳语。(我们都习惯了总是悄声说话,因为马勒听到不管从哪里传出来的声息都感到是种干扰。)我的房门突然被拉开并响亮地关了起来。马勒大发雷霆,站到我们面前:“现在有个家伙在过道里把一扇门关上了!我刚好在思考,而这条狗打扰了我。这使我感到苦恼!”我们先是惊愕得面面相觑,可随之我们就大笑起来。“古斯塔夫,这是你自己干的呀!”他为这个场面感到荒唐。遇到这种情况他喜欢援引《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1] 中的一句话:“有那么多天才的思想就因为一声鞭响而被毁掉了。”

在夏季的月份里,他的生活几乎是遁世蛰伏起来。在他的思想里没有对名声和表面上伟大的追求。我们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这段时间,没有内心的干扰,直到从歌剧院来了信件,它总带来某种烦恼。

在秋天马勒给我弹奏他完成的《第五交响曲》。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弹奏一部新的作品,我们手挽手隆重地登上他林中的工作室。当他弹完时,我把我当时对这部壮丽作品的爱,但同时也对结尾的圣歌的忧虑都告诉了他。这是宗教的,无趣的圣歌!他反驳说:“可布鲁克纳这样做了!”我回答说:“他可以,你不可以!”我试着在穿越森林期间向他解释清楚,他和布鲁克纳本性上的区别。根据我的感觉,他的力量用在一次宗教圣歌的练习上,完全是漫不经心的。

我觉得这儿有他本质上的一道裂痕存在,这也经常给他带来巨大的内心冲突。天主教的神秘主义吸引他,这也得到他的那些让他改宗皈依的年轻朋友们鼓励。但他对天主教神秘主义的爱却完全是真实的。

此后不久, 假期结束了, 我们搬回维也纳。《第五交响曲》完成了,整个冬天他都用来清稿,他多年来都是这样做的。冬季的时间分配完全像是依据钟表而定下来的:七点起床,吃早餐,工作。九点钟到歌剧院。一点整吃午饭。每当他离开歌剧院时,侍者就打电话告知家里人。马勒到楼下按铃,这时汤必须在五楼的餐桌上备妥;住房必须打开,这样他就不必等待开门;他冲进所有的房间,像一阵狂风一样掠过所有的房门,洗手,随后我们坐在餐桌旁,完全像在麦尔尼格一样,饭后短暂地休息。之后不是围着美景宫转四圈,就是沿着环形大街的整个弓形部分散步。五时整茶点。然后他去歌剧院,停留下来观看部分演出,我几乎每天从那儿把他接回来。我们奔回家中吃晚餐。如果他在办公室的工作没完,那我就去看歌剧,但时间不长,他的工作就结束了。这样一来有许多歌剧,我只看了部分,从没有看完。有时他把结尾讲给我听,每次都说,若是我不知道的话,那也无伤大雅。他对许多歌剧见解中肯,这些歌剧作为片断更为有趣……晚餐后我们俩躺在沙发上,闲聊,或者我给他朗读。

[1] 德国哲学家叔本华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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