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和共同生活_ 1902 年6

我坐在陌生人中间,因为我要一个人独处,拒绝与我的亲戚坐在一起。我的激动是那么巨大,难以描述。我哭泣,我轻轻笑了起来,突然间我感觉到腹中我的第一个孩子在动。马勒的伟大通过这部作品令我折服,夜间我流出幸福的泪水,我向他起誓,把我的知识、我的爱情、我永远只为了他一个人的存在,把一切都献给他。从那一刻起,之前那种我还只是预感到的他的重要意义,自此我永远地清楚了。

施特劳斯在这个晚上的过程中间还表现了他的冷漠。我们在一家小饭馆吃夜宵。施特劳斯走到此地就向我们大家恩赐般握手,然后继续走了,他不去理会马勒是何等的激动,也不向他说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这使马勒感到沉重,他一声不响地停了少顷,心绪不佳。他觉得这表面上的成功现在对他毫无价值可言。

停留在克莱费尔德这几天,与汉斯·普菲茨纳结成的友谊对我一直都十分有益。

马勒和我坐在一间大型的卧室里,后面隐藏有一个黑色的幔帐, 一张大型的双人床放在一个凹进的壁龛里。有一位先生求见。马勒看了一下名片,请我在床后边躲几分钟,他要单独与这个人交谈。我这样做了,把黑色幔帐拉上。

一个纤细而高尖的声音急迫地冲着马勒响了起来。这场谈话激起了我的兴趣。太可怕了!我在这儿听到的是多么可怜多么屈辱的话啊。我从第一句就听出是一个艺术家,他为自己作品的演出在祈求,这部作品是《爱情花园中的玫瑰》。马勒拒绝了。冷峻,平静,短促。

马勒必定是忘记了他自己的青年时代:“没有歌手,剧本很糟,整

个象征形象模糊不清,太长,太长了。”这中间响起了乞求的声音: “尝试一下,最后的一次机会,马勒,您是能理解这部作品的惟一的艺

术家——否则就绝望了!”两个人的声音都提高了,脚步向门口移去。

我不再等下去了,跳了出来,分开幔帐,跑向普菲茨纳,非常理解地

握住他的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投向我的目光。随后他走了。马勒没有生气,真奇怪,他没有生气!

我们从那里立即前往麦尔尼格,在那儿我们生活得格外平静和放松。马勒带来了《第五交响曲》的草稿,两个乐章已经完成了,其余的正在构思。我试图把钢琴弹得轻轻的,我问是否影响他,他的工作室尽管在林中离得很远的地方,他还是听到了。于是我改变了做法,为他复制他完成的《第五交响曲》,我抄写的只比他谱就的晚几天,一向都是这样的。他总是一再地习惯于不全部写出乐器声部,而只是开头的拍节;我那时已学会读总谱了,听出他所写的,并逐渐地成了他的一个真正的助手。

其间我们经常去散步,散步得太多了。他为我这样年轻而骄傲,我俩就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我们毫不在乎我的健康。我攀篱笆, 爬灌木丛。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来看望我。她害怕极了:马勒把我们拉上了一个人们几乎上不去的山头。

麦尔尼格的房子是由住在沃尔特湖畔的邻居X.Y.先生为马勒建造的,相当俗气。地点是如此迷人,布局是如此丑陋。有一次,当我站在一把椅子上把橱柜上的装饰撕了下来时,马勒看见了。他理解并同意了我的做法。在房子里有两个大型的走廊,一个是敞开的,另一个是封闭的。敞开的通过起居间。

马勒的阳台是悬空的,从他的卧室出来,在阳台上能一览湖上的胜景。他在上面有一个大的工作室兼卧室,里面有一张超大的写字桌,旁边是一个小洗手间,他在里面盥洗和换衣服。在起居室旁,也就是与我的房间紧紧相邻的是一个大的客房,可它在两年内就成儿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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