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芬》 生日宴会(4)

吉芬和妮娜交好,首先是因为同龄。在洛杉矶,吉芬经常跟着岳子君出席各种场合,见的人不少,但都是场面上的应酬,从不走心的,也没有私下里的往来。而且,爱在场合上混的人,都已摆脱打工挣钱的阶段,年龄也都不小了,随便拎出一个人来,年龄都会比吉芬大二十岁以上,吉芬三十大几,还经常被人叫作“baby”。这些老人,还大都是台湾人。中国内地人和台湾人,表面看起来都一样,骨子里还是隔了一层,难以深交。而妮娜与吉芬同龄,天然无代沟,这已属难得,其次,见面伊始,妮娜就对吉芬的着装、气质、才华……赞美得天上有地下无,口口声声自称是吉芬的“粉丝”,而吉芬对赞美素来没有免疫力,也都美滋滋地照单全收了。最重要的,吉芬三十岁才来美国,对这片土地感觉很陌生,而妮娜十几岁就来美国读书,可以说是老美国,她又很喜欢对这边的人和事发表许多见解,下很多结论,虽然不一定客观公允,但对吉芬的见闻也是一个有力的补充。在一些大的形而上的话题上,当然,就如妮娜所说,吉芬是她的偶像,但是,在世俗生活的层面,妮娜又常能充当吉芬的“导师”,帮她解读许多美国当下实时实地的困惑。所以,俩人关系交好有一定的历史原因和环境因素,彼此需要,互为补充,互为支撑。尽管在三观上存在着较大差距,妮娜却是吉芬在美国这么多年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吉芬,这房子真不错啊,风景真美。”妮娜举了一杯红酒,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妮娜总是这样,总能对别人的优点及时加以发现并给予隆重的赞美。好像今天,其实妮娜自己家的房子地段胜过吉芬家的,也比这个房子贵,但她依然不吝赞美,表现得像个粉丝,让吉芬觉得妮娜这人确实厚道,情商高。这就是妮娜为人的成功之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喜欢听到好听的话?吉芬却就不行,让她对别人说几句恭维讨好的话,她是千难万难,就算勉强支吾出来了,也是经常不得要领。而妮娜,就肯自降身份,把别人吹捧得极其自然真诚,所以她能搞定她的老公,不是没有道理的。

妮娜又发现了吉芬手腕上的卡地亚手表。这只手表,妮娜手腕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一只。前几天吃饭,妮娜戴了这款手表,吉芬感觉款式别致,就借过来把玩了一下,岳子君看在眼里,第二天便买了同款送给吉芬。实在不能不说是用心良苦。

妮娜再次惊呼起来:“哎呀!吉芬,你老公真的就给你买了!啧啧啧!真是万里挑一的好老公啊!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算了算了,我也不要不服气,谁叫自己不是美女建筑师呢!”

妮娜惊呼得这样真诚,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手腕上也有一块。吉芬笑着提醒说:“拜托!羡慕啥呀,你自己不是早就有一块吗?”

“是啊。”妮娜伸出手来,和吉芬的手并排在一起,夜色里,两只手表莹莹闪亮,妮娜满意地说,“嗯,这下子,我和美女建筑师同款了!哇!好荣幸啊!好开心!”

明明是吉芬“追随”妮娜买的,妮娜还是把自己搞得像个粉丝,真是不容易。她在吉芬面前总是这样,甘愿伏小卖乖,让人不喜欢都不行。吉芬呢,也不客气,人家给她高帽子戴,她竟也就受了,谁叫她自大习惯了,一点不懂得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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