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准备打开柜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黎芮打来的。她的名字总是能让我轻快不少。
“浩哥,紧急求助……”
“你说。”
“我刚买了一条鱼,忘记让鱼贩帮我杀了……”
我的嘴角有点歪了。
“一菜刀拍晕它我实在下不了手,你说我能不能用根牙签,破坏它的中枢神经系统,比如说脊髓或者延脑?”
我差点没把手机掉地上。
“你怎么找我问这个问题?”我的语气尽量平静,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怎么逗逗这个小丫头。
“得了,谁不知道你在家里是主厨啊!”
“嫂子也很勤快的……”我讪讪地说。
“知道嫂子勤快,还是个女强人呢,你就快说行不行吧!”
“鱼会动。精确地找准解剖位置估计在技术上有一定难度。”我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要不你试试把它放在水里淹死,没准它能变一水漂(法医常用缩略语。水中漂浮尸体的意思)?”
“你直接让我放生得了!”小芮有点气呼呼的,“哼哼,我先试试我的新主意,实在不行狠下心拍晕它!要是还不行……”
“怎样?”
“我把它从楼上丢下去,变一高坠(法医常用缩略语。高处坠落尸体的意思。)!”小芮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
我直接就笑倒在地上了。这就是我们整个刑侦大队,不,是全局的开心果,刚毕业一年的女法医黎芮。
老郑的影子和小芮的声音帮我赶走了负面情绪。如果说案件是冰冷和血腥的,我身边的人却经常让我感到实实在在的温暖。
我的妻子虽然是我最亲密的人,但她远在东京,是日本知名学府大阪大学的医学女博士。每隔几个月或半年她会飞回来与我团聚一下。大家总是拿我打趣,说是小别胜新婚,我也只能笑而不语。内心深处我知道实情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万水千山阻隔了我们的交流,是我们过于敏感,还是彼此的环境与生活差别太大?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每次相聚,我们首先感到的是陌生而不是温馨,我们需要好几天时间相互审视,这还是那个我们曾经连每一寸肌肤都那么熟悉的人吗?我得承认,这种感觉让我们彼此之间都很困惑,甚至有些微小的疼痛。
准备再次去打开柜子,手机又响了。强奸杀人案,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接警了就必须马上赶过去,看来老天是横竖不让我开柜子了,我只好笑着放弃。
可要我处理这个案件却有说不出的尴尬,要是小芮能来就好了。我有足够的理由让她过来一趟: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二条规定“检查妇女的身体,应当由女工作人员或者医师进行”。且不说我和老郑处理这种案件有多不方便了,就算是询问案情,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能说些什么呢?之所以警队会故意招收一些女法医,我想这也是原因之一吧。何况小芮还有得天独厚的地方,她是本地人。几句家乡话的嘘寒问暖经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想叫上小芮,但又有些犹豫。这段时间局里大小案件不断,小芮连续一个多月没休假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鱼英勇搏斗,我好意思喊人家吗?
思来想去,还是没办法。我总不能学孙悟空突然变成一个女人吧?
“小芮,我有件事……”刚拿别人开涮马上又要求人,我有点讪讪的。
“有案件了是吧?”小芮没等我说完就开口了。
“你未卜先知?”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切!浩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强奸案件发生,谁不知道?”
自己的死穴被点到了。小芮在电话那一头的偷笑怎么听起来那么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