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判断尸块是不是一个人的很简单,只需比较一下断裂口是不是能够吻合就行了。这有点像搭积木,不过这个积木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搭的,没有相当强的心理素质,你根本干不了这事儿。想想那些腐臭的、破碎的尸块一片一片地堆在那里,你还有勇气将它搭成一个完整的人体吗?而且有些案件,比如说爆炸案,这个手段很可能就不那么灵了。偏偏爆炸案更有必要搭积木,不单是为了让死者有个全尸,更重要的是要判断爆炸物的摆放位置。那绝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工作。
压力继续缓缓推进。深埋在颈部肌群下的血管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纷纷戛然断裂,在肌肉间留下了大片的出血。舌骨大角(颈部一块纤细的骨头)也在渐渐增大的压力下咯咯作响,最终突然断裂,钝圆的断端被坚韧骨质强大的弹性深深带入肌群之中。甚至弹性极好的气管软骨也出现了明显的断裂。断端刺破气管,造成的出血沿着内面顺流而下,存积在了肺部。
每次闻到这股熟悉的樟木味道,我的心里总是感慨万千:事实上,法医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救这一条条已经消逝了的生命,这一沓沓的卷宗,到底记载的是法医的功勋,还是这个城市的血腥,有谁说得清楚?
分散的尸块被逐渐地发现,一堆一堆地放在解剖台上。我用熟练的动作掩饰着自己肌肉的微微颤抖。
我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它已经超越了我神经可以承受的程度。
是他,一定是他。一样剥人脸皮的手段,一样熟练而精准的解剖,一样因窒息而死,它们毫无疑问地告诉我,恶魔已经重现。
作为法医,职业思维告诉我们,这个案件还需要下一个受害人,现在我们手上的线索还实在太少;但作为常人,我简直唾弃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样想我根本是在拿一个人最珍贵的生命来做赌注。赌自己最后能成功破案。
我是应该企盼有下一个受害人,还是应该祈祷不再有命案发生呢?这个问题简直是一个恶魔,它在不断地拷问着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