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有,还是不想有呢?”赤县怪模怪样地问。
“我不知道。”
“或许有过吧,但他们可能已经在更早的灾难中灭绝了。宇宙已经毁灭了一次或好几次。现在这个宇宙是假的,就像残疾人的义肢一样。我们只怕是那些死去的乘客的仿制品。”万户说。
“看我们自己这副模样,好像也不行了。”周原说,瞥了一眼老鼠和其他动物。它们见了人,都不停地跳跃着。
“但是,乘务员凭什么就会成为幸存者呢?我不觉得他们是外国人或者外星人,他们也许是……”赤县小心翼翼地说。
周原的眼前又出现了护士、乘警和餐车服务员的身影,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做派的确十分可疑,包括说话的腔调和走路的姿势,都相当诡异。他不禁陡增了对老婆婆孙女的不尽想象,渴望着早些见到她本人。
万户说:“我们手中还没有掌握哪怕一名乘务员的个体,可以用来进行生物学意义上的细致研究,无法通过解剖,探查她或他的细胞核、染色体、器官组织结构,所以还不能肯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许,他们只是一些按照程序运行的自动机器。他们中的大部分有可能已经乘坐宇宙飞船逃跑了。乘客对他们来说已经无用了。所以我们应该加紧工作,根据乘务员遗留下来的技术手册,尽快制造出能够逃离这个荒唐世界的宇宙飞船。我可不愿意做一辈子板手、汽锤。我是有独立意志的人哟。我不想死在这里。如果能够早一天造出来,我们就可以向乘客们出售船票了,谁想走谁就得付高价。舞头要走,也得交钱。我们也就不用为未来的生计犯愁了。哈,哈。”
周原并不欣喜,却厌倦不堪,对万户很是反感,也对赤县不感冒。他回想起“上车”之前,他每天挤地铁上班,嗅着白领身上的臭味,看着乞丐满身大汗从另一端走过来,他就背过脸去。他拼命挣钱,想着有一天能买到大房子,买到好汽车,然后去找二奶、小三,然后移民到外国去。他每次走过街头的奢侈品商店时,就感到无地自容。现在,知道了这样的记忆,不过是由乘务员植入乘客头脑中的幻影。他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并一直待在列车上,哪儿也去不了,而这趟列车早已毁掉了——哦,这倒也不错,臆构在他头脑中的那个“外面的世界”,不是连毁都毁不掉吗?……周原忽然想到一件事,便想问问万户怎么看待高姐这个问题,乘客究竟能否与他们的创造者发生两性关系,但万户忽然面色灰白,瞪大眼睛,定定地瞧着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