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望,只见他一身窄袖皂衣,束发长靴,举手投足潇洒若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映得窗外一树杏花皆失了颜色。
我捂住心口,默念一遍清心咒,赶紧将花枝乱颤的制衣大娘送走。连中年妇女也勾引,着实有违伦常。
只不过如此一来,我倒生出些许良思,忍不住憧憬着,在不久的将来,大禽兽能将这种特异功能运用到江汀阁的生意上,那么,女性顾客的求诊率大大提高,指日可待啊。
为了实现这一理想,我特地准备了药膳汤供他浸泡,还周到的问上一句。“凉否?烫否?适宜否?”忙得满头大汗,全为了将来有朝一日能将他的剩余价值彻底压榨干净。
他舒服的泡在热水里,脸色蒸的红润,闭着眼睛假寐片刻,不紧不慢的答道。“尚可。”
一副合该是我伺候他的模样!
我气得甩手不干,大喝一声:“反啦!”
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他拉住。他忍着笑说,“别这样,待我身体大好了,你方可‘物尽其用’。”话音刚落,便可怜兮兮的捂住心口向我求救。“嘶,筋脉…筋脉…”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气喘吁吁。
我一慌,急忙按住他脉搏,半晌过去,但见气息自流,并无异状。
他仍自喘息着,费力的说。“不行了,不行了,筋脉逆行,你替我推拿…”一边指向自己的肩膀。
我发力按住肩井穴,听到他长出一口气之后才顺着脊椎,一路往下。
他又转过身来,指着胸口道。“这里,闷。”
我趴到他心上的位置侧耳倾听,噗通噗通,跳得稳健有力,屋内一灯如豆,照得他肤色如蜜,闪着暗哑的光,一滴水珠缠绵的滑落……
他睁开眼,一双琥珀色迷蒙的眼珠被热气熏得水雾融融,我瞬间感到鼻腔一热,有什么东西正要喷薄而出,赶忙用手捂住,转身夺路而逃。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阁主你上火啦,记得多喝点凉茶。”
我怒火中烧,再次默念清心咒,一边诅咒这只禽兽。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外表就是再比杏花灿烂,本质还是一只禽兽,乃是一只真真正正的衣冠禽兽!
恨恨的在心里骂了他一夜,隔天起来张罗着打开门做生意。因这些时日为了他养伤闭门歇业,钱银有些捉襟见肘。
正逢二月十五,董师爷上门来盘账,打开门便见到他已早早站在檐下。
一袭青衫,面目清秀,端的也算一表人才。董灵是本县的一个举人,谁料后来竟意外的名落孙山,许是受了些打击,自此便有些一蹶不振,也不预备重考,反而安心的衙门里做起钱粮师爷。薛煜琛见我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不善于理财管帐,便将董灵介绍于我,每个月的正日和十五就上门来替我清理一下数目。
说的好听是账房先生,其实董灵将自己定义为双面间谍。煜琛让他来江汀阁卧我的底,我则让他在衙门卧煜琛的底,并且许诺一旦成就了我们的好事,必定忘不了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平日里他听了我这番说辞都会笑着恭祝几句如意吉祥,早生贵子之类的吉利话。然而今日他听了非但不如往常那样附和,还用十分悲悯的眼神望着我,顺便苦口婆心的规劝我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末了还重重叹上一口,叫我十分心惊。
小伙计一直安静的呆在角落里,与丧彪处的十分和谐。说道这一对大小禽兽,他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倘若我超过一个时辰没有搭理他们,一大一小便会不安分的哼哼唧唧,然后在我摸摸小禽兽的脑袋,再摸摸大禽兽的脸之后,才一同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