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激波暂未鸣

8月23日,桦山一行终于登陆淡水。

在淡水,桦山遇到了英国领事馆的馆员贝德尔森。这位老贝对日本人相当亲善,此前,在台湾从事情报工作的水野遵和黑冈勇之丞便是住在他的家中。这次桦山一行又得到他的多方关照,他还在夜宴时拿出台湾地图,结合英国的考察报告,给桦山一行上了一堂扫盲课,令这帮人大感受益匪浅。

鉴于此前在香港留学的水野遵(后出任日据时代台湾总督府民政局长)于2月间接到福岛的通知后,于4月至5月下旬考察了台北地区,此时仅有苏澳等东部沿海地区是侦察空白。桦山于9月离开淡水,往基隆、苏澳等地考察,历时43天。

本来,按照桦山在北京的原计划,在考察结束后他将先返回本土汇报。但是由于沿途多次因等船浪费时间,桦山取消了回国计划,决定在岛上等待远征军的到来——因为按照当初的约定,远征行动将在10月底展开。桦山在苏澳与当地番民头目置酒欢饮分别之际,还赋了一首汉诗:“蓄山郁苍呼无声,仰天空想别袖情。月上东洋照台岛,唯闻万里激波声。”

但是,桦山期待的激波声并未立即传来。

10月16日桦山回到淡水后,因仍未等到出兵消息,先伪装成商人刺探消息,继而于11月3日,和贝德尔森等“友好人士”“惜别”后赴厦门,再转赴打狗、安平、台南等地侦察。而此前伪装成画师秘访了台湾的福岛九成则于9月回国作了汇报,并在12月5日向岩仓具视递交出兵建议白皮书。第二天,儿玉、成富也返回国内,并在12月17日得到大久保利通的召见。

成富清风在作为调查报告的“台湾地方觉书”中指出,“台湾岛位于琉球蕃之西南,实吾皇国之门户也。如果该门户不能坚守,出则无法控制西南各国,入则无法捍卫皇国。昔者九州边境之民,据此岛西窥闽粤,南通吕宋,及西南各岛屿,故欲将国威向外宣扬。占据此岛始可指挥西南各国。盖欧美各国之船舶,来往亚洲者,无不经过此一门户,而经过者必垂涎欲滴。如今该地唯三分之一属于清朝,而岛上欧美居民却不少,且皆在觊觎台湾,卧榻之侧,岂容鼾睡!”这里,他所说的曾经占据台湾的“昔者九州边境之民”不是别个,正是明朝之倭寇。在当时中国的史料里也提到倭寇经常逃亡台湾设置根据地。后来连横著《台湾通史》也提到当时的日本“政乱民穷,萨摩、肥前诸国之氓,相聚为盗,驾八幡船侵掠中国沿海,深入闽浙,而以台湾为往来之地”。(顺便多说一句,后来清廷编修《明史》时粗枝大叶,仅凭前述明朝关于倭寇的史料便将台湾的基隆地区误记为位于台湾北部的“鸡笼国”,并称此国为“日本所属”,列入《外国列传》,成为后来日本宣传台湾主权归属未定的一个所谓“中方历史依据”,迄今仍为某些日本右翼人士及台湾极端亲日分子紧抓不放)而他所谓“该地唯三分之一属于清朝”则显然是故意将清朝的有限开发及直接管辖范围与主权范围相混淆。但他所提到的欧美列强觊觎台湾却不是虚传,在1867年和1868年间,英美在台湾屡屡挑起事端,并大玩“炮舰外交”。可惜当时国人多意识不到危险,总以为台湾的问题是很遥远的事务,也看不清其对国家安全与国家利益的长远影响。反而是这位日本人害怕本国侵台落后,得出了如下建议:“(侵台行动)展缓一日则失一日之良机,唯仰乞尽速决定开辟台湾之议。”

1874年1月,儿玉向海军卿胜安房正式提出了征台建议书。

可是,此时日本国内的政治形势,与桦山进京之时已经是大不相同了。虽然这些少壮派军官磨刀霍霍,西乡等大老深表支持,但最终有权拍板干与不干的,却是当时把持政坛枢纽的大久保利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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