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史和新社会秩序(2)

柯南伯格曾表示,《暴力史》是他所执导的一部最接近典型美国西部片风格的电影。这部电影确实体现出了西部电影的叙事风格。电影中,严阵以待的农场主保卫着他的家人和土地不受外部敌对势力的侵犯,故事发生的背景正是这个主题的变奏曲——美国把伊拉克战争鼓吹美化成保卫家园而不是进行侵略行为的时候。柯南伯格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后 9·11时代下的政治背景:“当西部地区被总统当作他的外交策略提及的时候,当奥萨马·本·拉登被通缉‘不论生死’的时候,你必须认真探讨不同流派的‘混血’,它包括虚拟和现实的政治,但我猜测这并不是那样的真实。”这部电影破灭了一个和睦家庭能够在外界的混乱和暴力之下得以继续维持的幻想。相反,这个家庭对和睦的幻想取决于它隐藏在背后的不声张但无法忽视的暴力。究竟一个家庭或者说一个国家的未来能够拥有什么,而且这种拥有不能继续存在于内部和外部令人感到安慰的谎言之中吗?它可以在这个理解层面存在吗?柯南伯格在电影《暴力史》的结局中拒绝反身直面这样的问题,他也没有提供解决这些问题的简单办法。

这种不直面问题的方式与柯南伯格的第一部恐怖电影《毛骨悚然》的结尾的作用十分相似。在影片《毛骨悚然》的结局处,豪华公寓里的居民已经全部被遍地爬行的寄生虫所感染了,从而导致了这些宿主表现出了狂野的“越轨”行为,并伴随着通过性接触来传播寄生虫所使用的暴力倾向。影片《毛骨悚然》的结局并没有把寄生虫的胜利作为一个疯狂的、可怕的大灾难来进行描述,而是不寒而栗地展现了受感染的居民乘车有序而平静地离开公寓时的场景,每个人都带着一个感染了寄生虫的新情侣:曾经对护士的挑逗不屑一顾的医生,一直不敢应从她朋友对她的女同性恋欲望的正直家庭主妇,现在与十几岁的女儿乱伦的父亲,等等。他们已经不再是我们在电影前半部分看到的那些疯狂的、具有进攻性的僵尸,而是变成了一对对平静的、相互吸引的情侣,从他们的肢体表现中(自得的笑容,护士给医生点燃香烟的动作)传达着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气氛。作为片尾声明播放的无线电广播表示,根据引起整座蒙特利尔城市关注的名为“一波全市范围的性侵犯案”目前仍未被确定的报道,寄生虫感染现在已经蔓延到了这座豪华公寓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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