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气,修平又抽了根烟,在书房里徘徊多次之后,终于听到卧室里有声音传来。修平猛地站定,随后靠到门边仔细倾听:卧室真的有动静了,不久便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妻子终于起来了。修平稍稍仰面坐到椅子上。
既然她已经起床就没必要着急了。现在最好先不动声色地等一等,观察了对方的动静之后再决定对策。于是修平打开刚刚没有读完的报纸,心里想象着妻子推门进来时的表情:是坦率地道歉说声“昨晚对不起”,还是越发不高兴地摆脸色给我看?这最初的表情是最有看头的。
修平又是好奇又是焦急,心神不宁地等着妻子进来跟他说话。
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妻子还是没有出现。
快到八点了,马上就到出门的时间了。
今天是学会归来的第一天,修平本打算早点出门的。值班的医生们在等他,医院里肯定也新增了不少病人。在这种时候本不该摆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架势,可是现在修平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对方先来打招呼。
修平瞄了一眼手表想再等一会儿,可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她不会不知道他在书房的,难道是故意无视他的存在?
这样下去,别说早饭,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修平忍不住正要咳一声提个醒,外面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修平一下子转过身背对着门,用极不高兴的声音问道:
“什么事……”
“早饭做好了。”
妻子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修平还以为她会赌气什么都不做呢,不过好像做了早饭的样子。
修平忍住马上冲出去的冲动,把报纸折起来、烟头掐掉之后才慢悠悠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客厅有十张榻榻米宽,他们平时都是在厨房边的餐桌上吃早餐的。修平走来的时候,妻子正把烤好的土司装进盘子。桌上还摆着火腿煎蛋,杯子里盛满了修平每天早上必喝的蔬菜汁。
修平一句话没说,坐在位子上喝起了蔬菜汁。
妻子从冰箱里取出黄油放到桌子上之后,便一声不响地走进了卧室。
果然是一句话不说,也不朝修平看一眼。看不出特别生气的样子,态度倒像是已经尽了妻子该尽的义务。
修平喝了杯蔬菜汁,稍微吃了点火腿煎蛋和土司之后便站起了身。
已经过了八点,修平快来不及了。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修平走进卧室换衣服,妻子却像是不愿跟他共处一室似的走了出去。
不过衣柜的前面已经准备好了西装和领带。每天早上,修平都是默默地穿上妻子准备好的衣服。只要不是特殊场合,修平是不会自己选衣服的。今早衣柜前挂着的是灰色西装和淡红藏青相间的条纹领带。
修平换好衣服回到客厅,妻子便去阳台给花浇水了。
修平又去了书房,拿了公文包再度出现在客厅时,妻子依然站在阳台上望着那些花草。
平日出门的时候修平都会打声招呼说声再见,可是今天妻子的背影里有着不容接近的强硬。
于是修平不得不一个人走到门口换鞋子。穿好之后修平轻轻跺了跺脚告诉妻子他要出门了,可是阳台上的妻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等他稍显粗暴地拉开门,妻子还是没有回头。修平故意清了清嗓子,走到走廊用力关上了门。
看她意料之外地做了早饭、准备了西装和领带,还以为她心情多少有了好转,谁知恰恰相反,知道自己的丈夫要出门却连头也不回一下,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反抗了。看来是修平过于乐观了。
细想来,妻子只是尽了身为人妻最基本的义务而已。
“搞不懂啊……”修平走在去车站的路上,不觉出声嘟囔道。
对于昨夜的争吵,妻子到底是怎么看的?
认为是自己的错,还是丈夫的不对?抑或是两个人都应该检讨?
今早起床以后妻子只说了一句话:早饭做好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开口说话,这让修平无法从言语上揣摩她的心思。
不过以她固守沉默的样子,可以肯定她没有丝毫反省或者道歉的意思。既然如此,她若是能单刀直入地挑明倒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