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也说真不像话,中秋节把员工叫到单位去加班,说不过去。舒怀却用另一种分析思路为郑凡解了围:“也许就是所长以加班的名义约部下去打牌,郑凡到现在也没公开和韦丽的关系,约单身汉去打牌,赌点小钱,来点小刺激,很正常。”
韦丽是个脑子简单的人,听舒怀这么一说,连忙对郑凡说:“既然是打牌,那你就去陪陪所长,平时你也累得半死,放松放松也好,身上带的钱够不够?我这有。”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二百块钱给郑凡,郑凡推开韦丽的手:“我有钱。”
准备离开的郑凡突然犹豫起来,他觉得自己跟韦丽撒谎是有罪的,这个死心塌地的女孩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全都押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还要瞒天过海地跟一个女演员在中秋节这么个敏感的日子去约会,他架起自行车,对韦丽说:“要是打牌的话,我就不想去了,还是跟你们在一起!”
韦丽推了郑凡一把:“你快走吧,也许不是打牌,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去,领导会有意见的。”
郑凡跨上自行车,一种背叛的可耻纠缠着他绷紧的神经,一路上,秋凉的风灌进了他的脖子里,后脊背上的热汗也凉了。
秀月酒楼3号包厢是一个卡座式的小包厢,晕黄的灯光和墙上的那幅仿冒的《 土耳其浴女 》的油画以及这种私密式的空间设计,暗示着在这里吃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暧昧和隐秘的情感进行到底。郑凡进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柳燕燕穿着一身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黑色真丝长裙,只是胸前多了一枚水仙铂金胸针,艺术气质含而不露。
柳燕燕站起身跟郑凡握了手:“跟女朋友在一起?”
郑凡未置可否地说:“这很重要吗?”
柳燕燕松开手,指着自己的对面,做出“请坐”的手势:“很重要。如果你跟女朋友在一起,就不该过来,中秋节当然陪女朋友一起团圆。如果你是单身汉,作为相识的朋友,我约你过来吃饭,天经地义。”
郑凡心里叫苦不迭,他省略掉寒暄,直奔主题:“你说找我有事?”
柳燕燕将一杯泡好的茉莉花茶推到郑凡面前示意他用茶:“我答应过你,说请你吃饭。这当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对吧?”
郑凡虽说心里有许多难言之隐,但此刻还是被柳燕燕的信用感动了:“谢谢你!真没想到你如此信守诺言。我们连电话都没留过。”
柳燕燕递给郑凡一张餐巾纸:“是肖叔叔告诉我的。擦擦汗!”
菜上来了,一份椒盐基围虾,一碟清炒芥蓝、一份糖醋酱排、一碗菌王例汤,柳燕燕自带了一瓶红酒,晚餐虽说不算奢侈,但很有格调和品位。
酒是会让人还原真实的一种催化剂,喝了酒的柳燕燕毫不掩饰地对郑凡说,你是我遇到的最有品质的男孩,只可惜你的家庭背景让你的前程黯淡了下来,但我仍坚信凭你的才华和勇气,你会让这个世界所有男人都显得多余,改革开放三十年了,我听团里的人说庐阳文艺界敢跟市领导叫板的只有你一个:“你是为了我,才在领导面前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的吗?”柳燕燕情感很丰富地望着郑凡又一次老话重提,郑凡忽然觉得柳燕燕要是为了这个答案请他吃饭,这顿晚餐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那天告诉过你,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传统的戏剧必须定位于文化遗产,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学术观点,不仅适用于黄梅戏,也适用于京剧、越剧、豫剧等所有的剧种。很荣幸我们第一次见面聊天时,你是同意我的这一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