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挑起民事纠纷是很不恰当的,郭之远也懒得跟这些伪军打扮的人纠缠,他不过是想表达一下心中的怨气,让财务交了钱后,郭之远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郑凡抱着一大堆年货,想安慰一下所长,可又不知道这么说好,跟所长告辞的时候,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郭老师,你喜欢吃狗肉吗?山里腌的咸狗肉很香。”他想回乡下过年给郭所长带点狗肉来,但表述得有些突兀,郭所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很迷茫地摇着头:“狗通人性,比有些人还要好,为什么要吃狗肉?”
过了腊月二十四,所里就没多少人上班了,郑凡准备独自一人背着所里发的年货提前回乡下过年,韦丽要到年三十才能回到小县城卖水果的父母身边。走之前郑凡再次强调韦丽回去后必须跟他统一口径,即使家里人问,拿证的事一个字也不说。韦丽不高兴地说: “你不让我跟你回家过年,还不让我说拿证的事,太过分了吧!我是堂堂正正地做你老婆的,不是小三,不是偷情,怕什么?”
郑凡耐心劝说着韦丽说:“你没跟父母商量,就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拿了证,目无尊长,犯上作乱,你父母能饶得了你?过年期间闹起来,团圆饭不就吃成了分裂饭,你说是不是?”
简单的韦丽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不再坚持了:“好,不说,坚决不说,把我吊起来也不说。”郑凡分了一斤瓜子、半斤糖果给韦丽带回去过年,韦丽没要,她说这些东西在乡下还有点用,县城里多的是。
乡下木匠郑树见儿子郑凡背了这么多年货回来了,激动得抱着一桶色拉油久久不愿放下:“瞧这油,清亮亮的,哪像我们乡下压榨的菜籽油,浑浊浊、黑糊糊的。听你表舅说,年底国家给你分楼房了,开了春我跟你妈去看看,老婆要赶紧找了,过了年都二十八了。”
郑凡给父亲递了一支烟,又恭恭敬敬地点上火:“爸,国家不分房子了!要住楼房都得靠自己买。”
郑树先是一愣,沉思了一会,似乎想明白了:“你们薪水高,所以才要你们自己买。要不是给你高工资,你怎么会从大上海到庐阳来呢,对不对?”
郑凡觉得自己解释不清,只好点点头,表示承认。
父亲的心情好极了,家里唯一的一头年猪夏天毕业时被父亲杀掉请人喝酒吃了,父亲天真地认为郑凡只要一考到上海,肯定就留在大上海工作,这就像新娘子一入洞房肯定就是你的人了一样,所以郑凡毕业前父亲把乡邻找过来热烈庆祝儿子扎根上海,没想到郑凡居然回到了庐阳,一头猪白吃了。
乡下过年不杀一头猪不算过年,而且会在庄上丢尽面子,对于一个家里都吃上色拉油的郑树来说,他要考虑的不是杀不杀猪,而是到哪家去买猪来杀,现在乡下猪难养,每家顶多养一头过年自家吃,没有多余的卖。
有人介绍说镇上养猪场胡标那里有猪。
胡标就是当年抓走郑树的镇执法队队长,因平时欺压百姓,积怨太多,几年前在县城嫖娼时遭人举报,在宾馆的浴缸里和一妓女被警察当场活捉,那情景就像是从水缸里捞出了两条活鱼。胡标“双开”后办了一个养猪场,生意一直不错。他对郑树说跟猪在一起心里蛮踏实的,郑树说人比猪还是要好得多,不然就不是人杀猪,而是猪杀人了,胡标嘴里打着哈哈,看身边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就问是谁,郑树故作平静地说:“就是那天早上被你踹翻在地的我儿子,叫郑凡,上海研究生毕业,在庐阳市党和政府里上班,我表侄在县城挨打,县委书记到医院道歉,还赔了一万块钱,我儿子郑凡摆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