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故作强大地说:“没有。那是你手心里的汗。”
韦丽松开郑凡的手:“我手心里有没有冒汗,我还不知道?你伸出手来看!”
郑凡松开手的一刹那在衣服上迅速擦了一下:“你看,手心里没汗!”
婚姻登记处要两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郑凡要去马路对面复印,韦丽说:“我去!”
韦丽穿过斑马线进了马路对面的打字社,梦游般腾云驾雾的郑凡给黄杉打了一个电话,将昨晚到今晨的奇遇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电话里黄杉听完后笑得有些失控:“一大早给我玩幽默,想改行当赵本山?”
郑凡说这是真的,没骗你,黄杉说不是骗的,是编的:“二十一岁,长得还像梁咏琪,一下线就跟你去登记,你以为你是刘德华谢霆锋呀!”
郑凡说你要是不相信就当我没说好了,黄杉说:“我要看报纸清样,没空陪你白日做梦,晚上把新婚妻子带过来,凭两人结婚证,请你们下馆子吃火锅。”
“你说话算数?”郑凡较真了。
黄杉口气决绝:“当然算数!”
郑凡又给舒怀打了一个电话,舒怀在电话里相当冷静:“新新人类玩裸婚也是有的,那是出于好奇,而不是因为爱情。你最好先去调查一下,看看女网友身体有没有疾病,比如先天性心脏病、脑血管畸形之类的,那可是随时要出人命的。狐臭问题不大,可以治好的。”
郑凡说这都已经站到结婚登记大厅门口了,一切都来不及了,舒怀安慰他说:“不要紧,把证拿了,晚上我们先把黄杉的火锅吃到嘴,真要是同床异梦,把证吊销掉就是了。说老实话,驾驶证、厨师证、健康证、残疾证、学生证、身份证、毕业证,所有证中,最不靠谱的就是结婚证,吊销得最多的也是结婚证,你也别太当一回事!”
郑凡想了一会,半途作废最多的确实是结婚证。
舒怀的话说得刻薄而又准确,“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终身大事在这个早晨,不,是在这个时代已失去了基本的庄严和神圣,结婚证只不过是走进婚姻的一张临时性门票,随时都会过期和作废。
韦丽手里攥着身份证复印件过来了,她问手里抓着电话的郑凡: “给你父母打电话了?”
郑凡说:“我父母在乡下,没电话。你呢?”
韦丽拉着郑凡的手往结婚登记大厅走:“我不告诉他们。”
郑凡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告诉他们也来不及了!”
办结婚证像在电影院窗口买一张电影票一样简单,民政登记人员也像卖电影票一样草率而马虎,整个过程好像还不到一支烟的功夫。走出结婚登记大厅的时候,郑凡手里攥着结婚证,脑子一时还是转不过弯来,感觉手里攥的是一张电影票,他不想把这种感觉告诉一脸幸福的韦丽,只是提醒她:“不要把证书弄丢了,晚上凭证书吃火锅!”
韦丽说:“先把早饭吃了,肚子饿坏了!”
在早点摊上,匆匆吃了一碗面条,郑凡和韦丽揣着结婚证书各自上班去了。这一天,他们所有的同事没有一个从他们的身上嗅出婚姻的气息,一切像是都没发生过。
跟所有的平淡无奇的黄昏一样,马路上蚂蚁般密集的人群行色匆匆,太阳一头栽到了摩天大楼的后面,人们脸上最后一缕自然的光线就消失了,城市路灯亮起来后,所有人脸色跟路灯一样苍黄,类似于非洲难民一样营养不良。郑凡、舒怀、悦悦看着火锅店包厢外面的马路,都说难得黄杉第一次在馆子里请客,既然来了不吃个半死不活就有点亏了,黄杉说我的亏吃大了,没想到郑凡真弄出这么个本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