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与沙漠

壮哉!高原

沧桑变幻,一个古老的命题。

高原是鸿蒙岁月的脊梁。亘古海洋的造山运动还沉积着无数生命的基因。在那飘逸而神秘的褐红色洪荒里,野性和疯狂时刻在密谋一个个诡异的勾当。

莽莽苍苍的谷底、群山,一落千丈的雪崩,瞬间万里的尘暴,以巍峨的雄姿在世界屋脊上定格、曝光。光阴袅袅,一艘浪漫的帆船,首航在庄严博大的地球之巅。

雪鹰盘旋在昊天,追逐蓝水晶般的梦境。

獒犬从崎岖隧道匍匐前行,负荷血性生命的渴望。

一条天路,穿行在可可西里与唐古拉、冈底斯与喜马拉雅,穿行在千万座金字塔与天际之间。

我们在天路上寻找太古。到处是古河床遗迹,满目的峡谷断崖,荒芜而幽静。鬼斧神工般突兀的山峦,曾经的古代城堡、边塞堑壕,为我们解析曾经的荒原和曾经的繁荣。

那些峻岭,属于孤独、属于深沉、属于骑士的剽悍和骁勇!

那些奇峰,有楚楚动人的风姿,靓丽、丰美,如绰约的仙女飘然欲去。

凌厉的雪峰刺破穹隆;晶莹的冰川覆盖乾坤;原野罡风,如诉如泣;滚滚云海,若梦若幻。

蓦然回首,不忍看如血的落日叩响九色的昆仑,在巾幡飘飞的梵音里,祈祷声响彻空旷的灵魂。千古寥廓,无垠的马蹄声声,风化了高原的寂静。

痛饮着浓浓的青稞美酒,给我们以英雄的豪气,给我们以苍天的眼睛,去溯寻那勇敢民族的伟岸身躯。

所有万物的灵魂在燃烧——燃烧成青藏色的高原……

雄奇大沙漠

高昂着头颅吼一声“天唱”,回音被渺茫的空间吞没。不再放歌,旋即有五音十二律风起云涌。塔克拉玛干——你让我荡气回肠。

暮色笼罩着起伏万状的沙海,仿佛天空凹陷,黑夜生了褶皱,寂静躲在深处。顷刻间狂沙鸣响,一种沙漠之光,在眼前凸现,叫人神思若游。塔克拉玛干——你让我惊心动魄。

沙暴来时,横陈在天空的沙浪、沙潮排山倒海般暴烈、猖獗,它要吞噬所有的一切。只有顿悟,在飞沙走石、狂风漩流中闪击着思想的火花。这种种顿悟,是人类的财富,化作奇异的沙石烽燧,岩刻岩画,石人石墓,古楼古城……日月千秋,把摧残之鞭挥洒为文明进化史的烙印。

炎炎热息与凛凛寒流是沙漠王国的戟剑。伟岸山峦,磅礴巨川,都会被沙漠利剑无情击穿。然而,却有骆驼叩响叮叮的铃铛,背负着流动的山脉,成为一个个生命的驿站。横空掠过一只秃鹫,盘旋俯冲,也为寂寞的世界留下过客的惊叹。

于是沙漠便在它的王国营造一些奇观——沙塔、沙墙、沙林,让人类叹为观止;它还营造一些音乐——镗镗鞑鞑地高奏着大漠之歌;它还营造一些绘画——五彩的沙田是天籁的图案;自然它最拿手的是舞蹈——有抒情的探戈,有热烈的华尔兹,更有野性的霹雳舞,那种与天共舞、与地共舞、与宇宙共舞的气概,只有沙漠,只有塔克拉玛干沙漠才与生俱有。

沙漠除了暴虐自有它的温情,孔雀河、罗布泊来自大漠深处,为人们送上干冽的流泉;沙漠除了荒芜自有它的内涵,红柳、胡杨林为荒野编织了无数美丽的绿洲;沙漠除了掠夺自有它的奉献,白金、黑金是它进贡给人类的宝贵财富。

别有天地是沙漠的格言,永无止境是沙漠的谶语。

1998年8-9月分别作于西藏羌塘高原和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

2005年7月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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