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那边就有女奴在叫:“大君回来了。”
郭莺瞬间从帘子内钻了出来,果不其然,最大的宫帐里已经有奴隶在紧张地进进出出,显然是主人回来了。
苍蒙的新王总是来无影去无踪,除非听到宫帐里的动静,否则谁都不会知道大君到底在是不在。也因此,他曾经很多次躲过了暗杀和突袭。
“大君!”郭莺欢天喜地地呼唤着正在更衣的男子。
对方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等到奴隶们替他换下一身黑衣才转过身来,沉声问:“还没睡?”
郭莺柔顺地依偎了过去:“我在等大君的召唤。”
大君刚毅的脸庞总算面向了她:“明日和亲的队伍就要出关了,你也早点做好迎接阏氏的准备。”
郭莺的笑颜僵了僵:“从秦山关到我们苍蒙大草原少说也要三日……”
“我知道。”大君将桌上的腰刀重新挂在身上,侧过身子从一个青铜罐子里抓了一把香灰撒到了兽头炉子里,原本极淡的木樨香又重新浓烈了起来,将女子身上的青草味都给掩盖了下去。
“我说的是你们郭氏一族。”
郭莺坐直了身子:“难道在大君心目中,我们郭氏大族还没有大雁的一个女人重要?”
大君嘴角扬起,眼角斜睇着她:“侧阏氏,那个女人将会是我的齐娜,她是大雁的鸾凤,她身后代表着大雁王朝。你说你们郭氏比得过大雁吗?”
“可是我们郭氏才是大君你最信任的大族,我们的武士才是苍蒙最坚固的盾牌。”
“你错了。”
郭莺委屈地注视着她最爱的英雄:“我哪里错了?”
大君宽硬的手掌抚着她的头顶,像是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你错在以为我轲华姓郭,而不是姓方。”
郭莺倒吸一口冷气,即刻跪拜了下去:“大君,我们郭氏并没有要取代方家的野心。”
轲华并没有叫她起身,郭莺越发忐忑,叩拜道:“格帕欠天神在上,我向您保证,我们郭氏永远是您最忠实的奴仆,我们的武士是您最锋利的刀剑,我们的牛羊是您取之不尽的财富!”
“好了,”轲华展开手掌伸到她面前,“我相信你。”
郭莺哽咽着,泪光盈盈地凝视着他。
轲华笑道:“你真不像我们郯其大草原上的女人,这样的温婉,这样的忠贞。”
郭莺抹着眼泪:“我这样不好吗?”
“很好。”他说。
郭莺轻轻地依偎在他的脚边,小声地问:“那大雁的女子是怎样的?我听说那里的女子异常的秀美端庄,比草原上最艳丽的羽衣甘蓝还要多情,比初春最坚韧的芨芨草还要孤高,是不是这样?”
“你听谁说的?”
郭莺叹道:“如果真是这样,大君定然是喜欢大雁的公主多于我了。”
轲华随手指了指酒壶,郭莺温顺地给他斟酒,并且递送到了他唇边。
轲华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很平静地说道:“我没有见过那公主,无法给你答案。”
郭莺惊喜道:“当真?”
轲华不答,自己接过酒杯喝了个干净,再一抬手已经拿过了桌案上的牛皮卷看了起来。这是他即将忙于公事的征兆,就算是赶人,郭莺却也满心欢喜地蹦跳着出去了。
轲华没有抬头,他只是很熟练地拿起兽头铜盖,一丝不差地扣在了香炉上,袅袅的轻烟飘起,飘出了白色的帐篷,飘浮在那广阔的草原上,经久不散。
公主銮驾内,吴越面色严峻,双手拢入窄袖中,以凛然之姿立在苍蒙使臣面前:“你们这是在挑衅公主的权威,是在试探我们大雁朝的底线!你们想要看着苍蒙的子民再一次因为你们的愚蠢而流尽鲜血吗?你们认定我大雁朝的将士们的刀剑不够锋利,马匹不够强壮,我们的怒火不足以将郯其大草原烧得寸草不生吗?你们觉得我大雁朝的帝王真的会容忍卧榻旁有一头披着羊皮的豺狼酣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