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额边青筋猛跳:“我只年长你几岁而已。”他想了想,“如果你不愿意作为朝廷的工具嫁给苍蒙的大君,我可以带你走。”
顾尚锦瞪大了眼,凑过去悄声问:“你是说……私奔?”
男子似乎受不了她身上熏着的木樨香,微不可察地往后倾了倾:“你愿不愿意?”
顾尚锦歪着头琢磨,最终叹口气:“天下之大,哪里有我立足的地方?”
男子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你的未婚夫?听闻对方是郯其大草原上第二大部落的大君,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当年孤身一人舌战赵王数十谋士,硬是从大雁借了三千精兵突入苍蒙内部,夺回了自己的世子之位。这样的人,难道不正是你心中的夫君之选?”
顾尚锦点头:“对,没错。他还是一个为了权位可以抛弃自己的人性的野兽。他亲手杀了生他养他的父王,腰斩了他父王最宠爱的小儿子,将堂堂老苍蒙王的侧阏氏丢入乱军中受辱而死。真是我大雁公主夫君的不二人选,对吗!”
“他那都是被逼的。”
顾尚锦大笑:“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苍蒙的人。说说,你效忠的是你们苍蒙的新王,还是你们新王最喜爱的侧阏氏?我看你这通身的打扮,在苍蒙的身份应该不低吧?你是贵族?”
她的笑声在寂静的城外回荡,像极了野狐的悲鸣。她的影子已经逐渐融入了黑夜之中,那隆重的华服掩盖不住满目的嘲讽和苍白无血的面色。
“你去告诉苍蒙王,我大雁朝的公主从来不做懦夫,也从来不会做出任何背信弃义有辱朝廷之事。我就算嫁到了苍蒙,在我们大雁朝眼中,他苍蒙的君王也只是众多驸马中的一个而已。”
冷月无悲无喜地笼罩在郯其大草原上,轻薄的月纱抚过沉睡的牛羊,越过层峦叠嶂般支着的白色大穹庐,最后从草原女子的珍珠头饰上擦行而过,将她的表情都映照得清晰透彻。
郭莺站在金撒帐前,遥遥地望着草原尽头的山峦。沉默的秦山在黑夜里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屏蔽了她与大君的距离,她走不进秦山,也走不进苍蒙大君的心。
“侧阏氏,很晚了,休息吧。”安夫人第三次来劝说,让郭莺不得不收回神色,缓缓地转身入帐。
“夫人,你说大君会去哪里?”
安夫人亲手挑开帐帘,颇为气愤地道:“还能去哪里!不就是提前去瞧瞧那匹稀贵的母丽骐。”
郭莺轻声提醒她:“那位可是大雁的公主。”
“哼!”安夫人不以为然,“侧阏氏你就是太天真,大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要权位,你就嫁给他,让郭家的武士为了他而冲锋陷阵;现在他有了权位,又想要大雁的兵马珠宝,你就支持他去挑衅那些汉儿,打得遍体鳞伤再和谈。和谈来和谈去,拿了兵马,要了丝绸和宝石,还要女人。我们苍蒙的女人不行吗?只要他一个眼神,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侧阏氏您哪一次不是亲手送到他的面前。可他倒好,偏生看中了大雁最华贵的一匹母马,居然还要那匹母马凌驾在侧阏氏你的头上,真是忘恩负义的人哪。”
“夫人,大君是我心目中最勇武的英雄。”郭莺颇为不悦,“大君的所思所为向来都以苍蒙为重,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孤身一人跑去大雁那狡狐之地。再说,他就算去了,也定然是为了和谈之事,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
安夫人无动于衷:“侧阏氏你的心比那刚刚下了羊崽子的母羊还要柔软。你如果真想知道大君去了哪里,等他回来你直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