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缅甸丛林的蓝鹰(2)

被打了小报告

过后不久,我在台湾“国史馆”新店馆区的数据库查看一批尚未数字化的资料,意外发现,在一九三九年外交部的公文档案中,有一条六月二十日的外交部“训令”送达中华民国驻意大利使馆,事由是“勒令自费留意军事学生谭展超回国”。谭展超正是家父。这份“训令”,根据的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的公函,在公函上署名的办公厅主任,就是后来接替吴国桢担任重庆市市长的贺耀祖。那件公函不但要“勒令”我父亲回国,而且还要通令各使馆继续“制止私费留学军事”。我父亲当时在意大利确实是自费留学生,既然是自费,花的是自己的钱,为什么政府要勒令他回国呢?

我看了公函内容才知道,原来父亲是被当时一位驻意使馆的武官郑绍成打了小报告。公函所依据的国民政府军令部的档案是这样写的:

前据驻意陆军武官郑绍成报告,有留意学员谭展超,系广东新会人。民国十九年以自费来义留学。初入陆军幼年学校,旋入军官学校。二十四年以中尉阶级入陆军大学。在二十七年与卓献书、郭琦之学员同时毕业。现该员携其意籍妻子,赴乡间避暑。且有久居意境,并谋国外职业之意等语。查该员学成不归,逍遥海外,非但弃才不用,未免可惜,抑亦贻笑外人。

公函认为“私费留学军事”已是于例不合,“既习军事而又娶外籍配偶,尤干禁例。”

看来我父亲是双重犯规,所以被告了状。可是当时在驻意使馆代理馆务的参事徐道邻(徐树铮的儿子)奉命调查后却发现,我父亲在前一年就已经回国了。他在公文中回复:“该生谭展超已于去年秋季回国。”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我父亲出国学军事,并没有留在外国的打算。日本在一九三七年发动侵华战争后,他回国的心意更加急切。蒋百里访欧期间曾到过意大利陆军大学,成绩优异的父亲以学生代表的身份陪同校长接待他。蒋百里召唤留欧学生回国服务,父亲也深受他的感召。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在淞沪保卫战身受重伤的孙立人将军,被宋子文安排到香港跑马地养和医院养伤。半年后身体痊愈,又开始招兵买马,设法找回淞沪战后失散的官兵,重建他的税警总团。由于战时环境特殊,为了方便提供经费和装备,财政部将这支新部队的名称改为“财政部盐务总局缉私总队”。对外是以查缉走私为名,以免在训练完成之前就被其他部队吞并。最初练兵的地点是借用湖南长沙岳麓山的清华大学农学院。不久因战况吃紧,教练所从长沙迁到贵州都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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