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葱不欢 (2)

这种葱我见过长得最好的是在小伴国丫家的地里,不多,就土炕那么大一块地,栽满了葱。葱下的泥土湿湿的,似乎刚浇过水。葱叶没有被虫子咬过的白色痕迹,绿油油的。我看到那块葱地时,国丫的爸爸正蹲在边上拔葱。他胳肢窝下夹一个馒头,轻松拔出两棵葱,慢条斯理剥去还带着泥巴的葱皮,露出白嫩得晃眼的葱白,然后用手撸一把葱叶,把叶尖掐掉,咬一口,拿出胳肘窝下的馒头开始吃。然后我就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

葱一般都是新拔出来的鲜嫩可口,拔下来放几天就会变干,味道就比之前辣很多。所以人们每次去地里拔一大捆回来,在院里找个花池,挖个坑,把葱再栽回去,用土掩上来保持葱的鲜嫩。想吃的时候,就去院里拔一棵,很方便。

我见过最大的大葱大概有多半个人高,锄头把子那么粗。一般在秋末冬初,人们把一捆捆的大葱拉回家,储藏起来准备过冬。

这种大葱刚拔出来的几天最好吃,整个葱看上去很松散,纹理粗犷豪放,显得很憨厚,却比青春期的葱含水分更足更甜,味道辛辣犀利,咬一口会溅出水来,大口咀嚼时,依旧很脆,只是多了一份嚼劲。吃完一口,那种辛辣香甜不会像青春期的葱那样戛然而止,而是在嘴里慢慢回旋,上升,直到人慢慢溢出眼泪。

说起葱,忽然想起其实大葱的葱叶部分味道也很不错,大多数人会把这部分剁了扔掉,或者拿来炝锅。但我觉得生吃比较好,葱叶一般没有水分,所以它的味道更纯正,最接近比较原始的葱味。我小时候喜欢把葱叶竖着从中间劈了,宽大的葱叶铺开来,把馒头掰一块卷进去,卷成寿司那样的形状,然后再吃。

冬天快结束的时候,大葱全身的水分已经慢慢干枯,它留下了一生的辣味在逐渐干瘪的身体里。我最害怕吃这时候的大葱,每次剥开刚咬一口,一股辛辣之气直窜往脑门,眼泪毫无预兆就出来了,吃完了胃里烧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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