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还好。到了冬天,馍挂在墙上,不到一天就硬得像石头,还裂开了很大的口子。每次吃饭时,就看到满宿舍都是大家用各种姿势吃力掰馍的情景,有的弯着腰,把馍放在半蹲的膝盖上,用手往两下使劲儿按着掰;有的把馍放在炕上,用手使劲抠,炕上掉的到处是馍渣渣。掰开后,倒一碗开水,把馍泡在开水里,就着罐头瓶里的菜吃。当时有一种大家发明的很不错的吃法,就是炒一罐头瓶葱花,用猪油炒。然后吃饭时,打一碗开水,把馍放进去,泡软后,倒掉水,把猪油炒的葱花从瓶子里抠出一块来,放进泡软的馍里搅拌,吃起来特别香。
学校外面的馍铺
有一些家庭条件稍微好些的,或者家长比较心疼孩子的,会每个月交一袋面粉到学校外面的馍铺里,然后换一叠饭票,每张2毛,2毛钱一个馍,或者一根麻花。馍是机器做的,圆圆的,小小的,挺白,吃起来感觉非常的洋气。这些同学领了机制馍或者麻花带回宿舍,就着自己带的菜吃,也挺不错的。
后来我眼馋,逼着我爸交了一袋面粉到那馍铺,从此过上了比较洋气的生活,我吃腻了那机制馍,就顿顿领麻花当零食吃,同时还回家取馍。
那票还可以买校门口的包子吃。校门口有家包子铺,做的包子特别好吃,好像就一种馅儿,白萝卜肉末。每天都能看到做包子的那人把白萝卜擦成丝,包进一块大纱布里,然后左右上下狂甩,甩的到处是萝卜水……甩一阵后,再把脱了水的萝卜丝倒进盆里和馅儿。忘了包子是怎么兑换的了,也可以用钱买。总之我最爱吃那家的包子,隔三差五就去换两个,用手绢包着滚烫的刚出锅的包子,咬一口,里面是香喷喷的白萝卜猪肉味儿,两个下肚,越发的饿了。
每次回家,我都会黯然伤神地感叹:“为什么在学校总是吃不饱啊……”我妈说:“是吃不饱吗?是馋吧!”过后我想想也是,吃干馍我就能吃饱。
学校里面的食堂
和馍铺比起来,这个食堂显得更加洋气,就好像吃大锅饭那种感觉似的。这个食堂坐落在学校南边的一个大院子里。靠在山坡脚下有一排简陋的瓦房,每天看到厨子在里面站在高高的凳子上,用一把翻地的大铲子,挥汗如雨地搅拌大锅里的饭菜。一到饭点,在食堂吃饭的学生就拿着茶缸和碗在门口排长队。门口站着大师傅,他接过学生手里的饭票,用一支圆珠笔在上面潇洒地划个勾,学生就可以进去盛饭了。
这种饭票是学校自己制作的。需要上灶的学生,给食堂交一袋面粉之后,就会得到一张牛皮纸制作的饭票,上面有好多小格子,每格就是一顿饭,每吃一顿就被大师傅划个勾,画满了就作废了。
这么洋气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落后,我又回家哭诉一番,我爸就给食堂交了一袋面粉。于是我也得到了一张牛皮纸饭票,每天拿着茶缸和碗排着长队去领饭。
食堂里的饭就是炖菜和馍,天天是。有时候是炖冬瓜,有时候是炖白萝卜,别的菜我真的没印象了,我只记得就老是这两样菜轮流出现。厨师把菜舀进茶缸后,从屉上拿一个热乎乎的馍放在茶缸口上,然后我就端着走了。馍是方形的,因为放了很多的碱,所以开花了,导致整个馍都是黄的,不仅黄,还有某个地方会有一块硬硬的像铁锈颜色那样的碱疙瘩,馍掰开,洗衣粉味道扑鼻而来。虽然如此,但它起码是热乎的,就着热乎的炖菜吃,好赖还有点家里吃饭的感觉。
食堂的牛皮纸饭票挺厚的,所以不知道谁就发明了一种作弊的办法,就是用透明胶带,小心地贴在圆珠笔划过的勾上,然后再一揭,那圆珠笔印就被揭掉了,那个格子里就成了空白,我们就可以拿着那饭票继续去领饭。这个方法后来在学校流传很广,大家都这么做,一张饭票吃好久,直到最后实在破的痕迹太明显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