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三月二十日的早晨,车子停在巴迪家门口的车道上,车上已经装载了阿摩司所需要的一切,准备驶离,前往雷吉欧艾米利亚,阿摩司将在那里待到六月。经过万般犹豫,也因此让小男孩延误了一年上学,巴迪家终于在那个城市里帮他挑中一所学校。离别的一刻虽然沉重,但去上那所学校,对阿摩司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在那所学校里,失明和有视力障碍的孩子会学习点字,使用制成浮雕的特殊地图来学地理,得以利用各种适当的设备和工具来克服他们在学习上的障碍。
尽管阿摩司的父母一直给他打气,鼓励他去想他会交到很多新朋友,玩到许多新游戏,学到很多新的东西,他学会了以后就可以教弟弟,可是这段漫长的路程从头到尾,气氛都很凝重。尤其是他父亲,一想到要把儿子丢在离家一百五十英里外的地方,就痛苦万分。他母亲则努力装出很勇敢的样子。她知道这么做是为了儿子好,只要能让儿子跟其他人一样地面对人生,任何事,甚至是不舍得儿子受苦的母性,都无法阻止她做该做的事。
他们把车停在马志尼路上的朱塞佩·加里波第学院时,巴迪先生先让妻子下车,然后去停车;接着他下车,卸下阿摩司的行李,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进那栋破旧建筑的大门。一名杂役带着他们来到寄物间,让他们把阿摩司的行李留在那里,再带他们去看新生要住的宿舍。那间宿舍有十张床,巴迪先生觉得太多了。接着那名杂役又带他们进去另一间宿舍,巴迪先生失望极了,因为里面总共有六十四张铁床,每张床的旁边都有一张同样材质、同样颜色的桌子。这时他几乎忍不住要开口批评这种环境之下的卫生条件,可是他得考虑到儿子的教育,那才是最重要的。“小孩子的适应力很强。”他心想。可是他走进浴室,看到三个直立式的便盆,三个又小、又脏、又臭的小隔间,附近还有两排洗脸盆,上头只有冷水的水龙头。他吓得发抖,一想到他要回到温暖舒适的家,把小家伙留在这个可怕的寄宿学校里,远离所有他爱的人,他就觉得他的心都要结冻了。那一刻,巴迪先生心里一阵天人交战,但他还是强忍住泪水,压抑了他的痛苦和担忧。他凝聚必要的力量,逼自己继续走下去。
后来,他们在走廊上遇到了一名清洁妇人,杂役把她介绍给阿摩司的父母,并请她带他们去看学校的其他部分,然后他表示希望小阿摩司会很快适应这个新环境后,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