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此刻顾不得考虑这些问题,面对落第的现实,家学渊源、远大理想,各种因素纠结到一起,完全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然而,对于王守仁,考进士做大官只是世俗要求下的职业,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了。探索成圣的道路,参悟人世的哲理才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因此,当周围落第的同学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时,不为外物所屈的王守仁却说:“世以不得第为耻,吾以不得第动心为耻。”
王华的同僚早就听说王守仁小朋友的各种逸事,见他落榜,都来鼓励他。内阁首辅李东阳开玩笑说:“汝今岁不第,来科必为状元,试作来科状元赋。”
李东阳这么说不过是想帮受挫的小守仁找回信心,众人也没当真。谁知王守仁提笔就写,文思泉涌、倚马可待,众人惊愕之余拿来一看,但见其旁征博引,纵横捭阖,纷纷叹服,连呼“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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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虎
唐寅,字伯虎,一字子畏,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等,据传于明宪宗成化六年(1470年)庚寅年寅月寅日寅时生,故名唐寅。汉族,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与祝允明、文征明、徐祯卿并称“江南四才子”,画名更著,与沈周、文征明、仇英并称“吴门四家”。他玩世不恭而又才气横溢,工诗文,后世颇多演绎其故事的作品。)
在神州这片土地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扬才露己向来招人忌恨。古人教导我们,刚出道的时候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王守仁一时兴起,忘记了“七字真言”,再加上李东阳一鼓动,登时志得意满,悬笔立就。而众人也都清楚,状元出身的王华肯定前途无量,借着夸王守仁在王华心目中留个好印象何乐不为?结果小守仁愣是让那些“比肩李杜,力抗苏辛”的阿谀之词给捧杀了。
下来就有人不服气,暗地里嚼舌头:“此子如中第,目中不会有我辈矣。”
果然,来科会试,王守仁又落榜了。
同时落榜的还有一个牛人—唐伯虎。
这就是弘治年间闹得沸沸扬扬,至今仍然扑朔迷离的“会试泄题案”。唐伯虎被富二代徐经给坑了,而王守仁运气不好跟唐伯虎同科应考,被他连累,成绩作废。
虽说是不可抗力,但落榜就是落榜,说什么也没用,心情沮丧的王守仁回到老家组织了一个龙泉山诗社。
不要小看明代文人的结社,这些大大小小的社团一般由仕途失意的文人组成,是一股很强的政治力量,绝非摆设。
万历时,张居正为了顺利推行新政,曾强力打击全国各地的书院,结果想尽千方百计,也没能肃清这一传统。没过多久,就出现一个狂人,名曰顾宪成。此人是言官的楷模,愤青的偶像。张居正在位时他不满意,闹别扭;申时行上任了他还是不满意,天天发牢骚;更倒霉的是王锡爵,为了斡旋群臣和万历的关系,遭人误解不说,还被顾宪成放冷枪、设圈套,一堆人狂喷,直接被骂回家去。反正谁当首辅他骂谁,简直就是“首辅杀手”。
首辅杀手不贪不占,长期混迹于中下层官僚中,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一致对上。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天天吵架的顾宪成终于给人黑了,直接罢官回家。
顾宪成估计不懂什么叫“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回去了还不安分,两天不折腾就闲得慌,于是成立了日后闻名遐迩的东林书院,还制定了院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培养愤青的书院。
相比之下,王守仁的龙泉山诗社就没有东林党那么大的影响力了,社员们的主要活动无非是吟诗作赋,相互品评。偶尔游山玩水,下棋对弈,一派名士生活。
这段时期是王守仁文学创作的迸发期,他以诗言志,抒发苦闷,佳句迭出。比如:三月开花两度来,寺僧倦客门未开。山灵似嫌俗士驾,溪风拦路吹人回。君不见富贵中人如中酒,折腰解酲(醉酒)须五斗?未妨适意山水间,浮名于我亦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