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些被深锁的前尘旧梦(2)

翦墨坐回到书桌前,把“枪”放回抽屉。冉锋一向酷爱摆弄仿真玩具枪,这回居然被蒙蔽了。其实这“枪”不过是父亲从一个学生那里缴获的高仿真玩具,父亲当时还笑说,这东西太危险,找个机会把那孩子叫到家里来好好聊聊,再把玩具还给他。谁料想,谈话未始,人已永诀。

她再次把目光投向全家福。照片上的冉锋在笑,但是十分勉强,勉强得要哭出来。别人不晓得,她晓得。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再清楚不过。还有谁比她更了解他,还有谁比他们相识更早?

六岁那年,翦墨随着妈妈刘云若改嫁,嫁的就是冉锋的爸爸冉霄鹏。小小的翦墨第一次踏进那个陌生而美好的新家,正环顾四周,突然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身后抵住了脑袋。有人尖声尖气喊着:“别动,举起手来!”

她回转身,看到一个跟自己个子差不多的瘦小的男孩。他有一张白白的小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眉毛淡淡的,两颗门牙都掉了还没长出新牙,像个小老太太,显得滑稽可笑,却偏要摆出严肃的神情。他穿着绿色的军装,带着大盖帽,手里拿一把玩具冲锋枪正叫嚣着挑衅。他就是冉霄鹏的掌上明珠、小她一个月的“弟弟”冉锋。

初次见面形成的恶劣印象导致后来的相处极为困难。在六岁的翦墨看来,这个成天幻想自己是解放军、抱着冲锋枪乱叫的烦人精比其他男孩子更皮更疯更淘气。他总是拿杆破枪冲她嚷嚷:“别动,举起手来!”她不理他,他就窜上来揪她的辫子。她毫不畏惧,反手去揪他的耳朵,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谁都不会手下留情,当然谁都讨不到便宜。

冉锋还藐视自己生日小一个月的客观事实,渴望翻身做老大。他用玩具枪逼着翦墨喊他哥哥,翦墨才不谦让:“你比我小,我是姐姐!”冉锋振振有词:“男的都是哥哥,女的都是妹妹。”翦墨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不惜跟他展开近距离肉搏战,不是把他的小脸挠个口子,就是抓着他的胳膊咬他的手。两个人经常在木地板上扭成一团滚来滚去,不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绝不罢手。

除了“阳谋”,还有“阴谋”。冉锋会偷着把翦墨喜欢的裙子剪一个洞,当她想穿的时候只能气愤地狂吼,他就在一旁怪声怪调地笑。翦墨就把他最爱的坦克车端过来狠狠掼在地上,炮筒哗啦一声掉下来。看着冉锋坐在地上绝望地哇哇干嚎,翦墨就扬眉吐气地欢蹦乱跳。

妈妈拿两个冤家毫无办法,拉哪边都拉不动。冉叔叔却不着急,还挺高兴地说:“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嘛,越打越亲。”

翦墨多么希望“相亲相爱”的日子快些到来啊,可惜,冉叔叔这句话仿佛永远没有应验的可能。那个干瘦的猴崽子实在不是用“讨厌”两个字就能形容得了的,虽然他的脸长得像动画片里的“一休哥”一样伶俐可爱,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堪比最可恶的“怪兽哥斯拉”。

很多年后,翦墨听孙燕姿在歌词里唱:“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而当年的冉锋在她看来,就是最意外的一场人祸天灾。

“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手机铃声响起。来电话的是武宗岳,她的铁哥们儿、设计公司合伙人。

“翦公主,来我家吃饭吧,咱爸咱妈让你和冉锋都过来。”他从小就喊她“翦公主”,十余年未曾变过。翦墨曾经严重抗议这个娇滴滴的肉麻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称呼,无奈抗议无效。武宗岳虽然跟她同岁,却从小宽厚稳重,像哥哥一样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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