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停下脚步,两只手神经质地互相搓着,望过来的神情似乎奥尔加站在遥不可及的彼岸。
“为什么不呢?心甘情愿做阿米尔的性奴隶?”奥尔加焦急起来。
伊莲娜叹气,慢慢拉起连衣裙袖子。煞白的肘上遍布青斑红孔,如一幅怪异的文身。“他逼我用海洛因,我……哪儿也去不了,只能拖累你。”
毒品加看守,由心到身的禁锢,简直就是多米奇逼良为娼的手段的翻版。伊莲娜的坐立不安、神情恍惚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奥尔加积满痛楚忧患的胸腔里,有什么紧缩成比铁还硬的一团,来回翻滚,撞得她心痛不已。她必须带姐姐离开这里,不惜一切代价。
她在脑子里反复审视先前的设想,伊莲娜肘上的斑孔虽然给她的计划添加了障碍,但她反正要往好莱坞那边去,寻找伊凡科夫的具体所在,而弄毒品倒正好做个借口。
“伊莲,我可以帮助你。”她掐掉燃到指尖的烟头,肯定地说。
“对不起,奥雅,我恐怕撑不下去了。”伊莲娜呵欠连连。
奥尔加拉住姐姐,给她和自己各倒一杯酒。“伊莲,再待一会儿。我要带你去阿米尔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和我,那个地方多米奇也同样不能到达。应该有这样一个地方的,偌大的世界,就真的容不下她和姐姐真实地过几天干净日子吗?
伊莲娜眼中有亮光稍纵即逝。“可你的工作怎么办?我们怎么生活?”
“相信我,伊莲。”奥尔加看出姐姐愿意相信她,她只要再具体一点,“我这次来洛杉矶有一笔大生意,做完就可以退休了。”
“退休?”
“对,很大一笔钱,不用再工作了。”再具体点,奥尔加从手袋里拿出一枚奥运徽章,白底红字,邮票大小,跟她那天别在JJ T恤衫上的貌似一样,但多一层底盖。奥尔加用指甲尖拨开底盖,从夹层里抽出一块拇指头大的芯片。“伊莲,这块芯片包含的技术足以成就一家新的英特尔公司。”这是芯片原主——那个在北京开设研发中心的美国人的原话。她陪了他三个晚上,对着他的红鼻头一共吞下两瓶伏特加才把芯片弄到手。她的酒量在俄罗斯以外从没遇过对手,那个美国人算是忒能喝的了。
“奥雅,妈妈没说错,你是我们俩姐妹中最聪明的那个。”
“你是说,你自己是最漂亮的那个?”
重逢十几个小时,她们第一次都笑出声来。奥尔加的头靠到伊莲娜肩上,伊莲娜伸出双手,终于主动拥抱了她。
“奥雅,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听你的。”
“你要坚强,戒毒不容易。唔,好莱坞的俄罗斯餐馆,哪一家最好吃?”
“我,他禁止我去俄罗斯餐馆。有一回他开车路过好莱坞,让我进过一家俄罗斯超市,我买了两袋北极熊奶糖。”
“北极熊奶糖?跟我们小时候吃的一样吗?”奥尔加仿佛又闻到母亲指间的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