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中的上海(1)

我常提起自己视觉中的最后印象是在上海动物园看大象吹口琴。可有时又觉得恍惚不对。大象如何能吹口琴?不合比例,技术难度太大了。但我的确是在上海失明的,这也是上天对我的照顾,让我看了一眼那年代中国最绚丽的城市:霓虹灯、各种颜色的小轿车、夜航船上的奇幻的灯语。

我还平生第一次见到了活的外国人。记得妈妈带我去看国际饭店,当时应该是上海最高的大楼了。我仰着脖子数楼层,一个外国姑娘走出大门,她仿佛一只彩色斑斓的大鸟,好像还背着照相机,我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跟看见大象吹口琴一样。她注意到我(那时我还很小很可爱),就过来摸了摸我的小脸蛋。

上中学的时候,我第一次上台表演吉他弹奏,弹的是《上海滩》。那时,这个电视剧播放的时候,真是风靡一时,歌曲也好听。我很迷恋许文强和冯程程说话的声音,很酷很嗲,过去听的都是中央电台广播员铿锵有力的声音。后来我姐姐结婚生的儿子,就叫啥文强。

我在东北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几乎没有上海同学。听说上海人很恋家,并且认为出了上海就算是乡下。但也有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学外语的,是文学社社长。她的籍贯跟北京、上海都沾边。所以,每次自我介绍,她会自豪地宣称,"我是个来自北京的上海女孩",只是这个介绍就让整个东北都感到自卑了。

1995年,我作为流浪歌手,第二次去上海。我已有一年的北京马路唱歌经验了。来不及怀旧,去哪儿唱?当然选人最多的地方,南京路。

刚唱了一首,警察就来了,他语重心长地向我说明:"南京路是上海的窗口,你在这唱歌,就等于坐在我们上海的窗台上乞讨。"然后他一转眼,看到了我装钱的大纸箱子,惊呼,"这么大箱子,你太贪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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