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婉不禁打了个寒战,只感觉有股冷意从脚底一直蹿遍全身,彻骨地寒凉。
外面的天已经暗沉下来,入夜了,夏暑炎炎,北五所里只有一片吵闹的蝉鸣。因为李倾婉之前打碎了午膳,看守的嬷嬷们便连晚膳都没再送来。院中树叶簌簌地飘荡,飘落无数的种子落在天井里,铺了密密匝匝的一层,引得鸟雀争相来啄食。
幽静的夜里,李倾婉坐在破旧的床榻上,抱着双膝,仰头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乌黑长发不绾不束,柔柔地铺了一肩。淡淡的月光顺着西窗照进来,在她的周身蒙上一层烟白的光晕,宛若随风而去的谪仙。
岁月如斯流转,不知不觉三年了。此时又迎来一个锦绣之季,紫禁城里到处姹紫嫣红、芳菲争艳,那些新晋的秀女个个冰肌玉骨、月貌花颜,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待选。很快地,偌大深宫里就会迎来一拨新的主人。
还记得三年前,她也是坐着马车被送到那巍峨的宫门前,由近侍大太监领着走进这曾在梦中回转过无数个夜晚的皇宫。目之所及,雄伟恢弘的乾清宫是那么神圣而庄严,如日之升,仿佛矗立在一片金光灿烂的金轮中。
她因为家世显赫,进宫不久就被封为贵人,第二年晋封为婉嫔。之所以升得这么快,并非因为得宠,而是因为自己生下了皇家的第一个公主,母凭子贵。而皇上一直坐在那么远的暖阁里,细算下来,每月想见一面都难。哪里看得见自己有何绝世之姿,又哪里会有什么怀戚之情。
夜很静,李倾婉伏在双膝上,眼角有些湿润。这时,门廊里蓦然响起的脚步声传入耳畔,她缓缓地抬头望过去,在门槛外站着一抹亭亭玉立的身影,手里提着灯笼,光线幽幽。
“从一宫之主沦落到北五所冷宫里的废妃,这滋味不好受吧?表姐……”来人穿着赭色的旗装,外面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她放下灯笼,揭开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俏美丽颜,赫然竟是钟粹宫新一届的待选秀女——徐佳·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