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几个小王知道我们是从汉朝来的,觉得事情重大,不敢私自处理,就立即把我们押送到匈奴王廷。我见到当时的军臣单于,就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们是大汉朝出使大月氏的使者,请你赶快放我们走。”军臣单于看着我笑道:“大月氏在我国的北面,我是不可能让汉朝的使者从我这里过去的。如果我匈奴要通过你们汉地去出使南方的越国,汉朝会同意吗?”我告诉他:“我们大汉朝是礼仪之邦,不会阻止外国的使者通过。”军臣单于摇头道:“这个恐怕你做不了主。”
自古就有两国交战不杀来使之说。那匈奴和中原王朝经常交战,当然也不能杀掉大汉朝的使者,否则,现在把事情做绝,以后也没法再打交道。于是匈奴单于就把我们一行扣留和软禁起来。
因为我是汉使,他们对我还算客气。单于为软化、拉拢我,打消我出使大月氏的念头,真是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他们给我找了一个漂亮的匈奴女子为妻,想这样拽住我的手脚。那姑娘对我真的不错,我们慢慢有了感情,还生了一个儿子。
但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些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他们全被匈奴人当作了奴隶。我觉得实在对不起他们,但是也无可奈何。只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匈奴人才允许堂邑父跟着我。我虽然被严密监视,但我每天只要出去,就一定手持“汉节”,表示自己的身份,表示我始终没有忘记汉武帝所交给自己的神圣使命,没有动摇为汉朝通使大月氏的意志和决心。就这样,我在匈奴一直被软禁了10年。
后来,军臣单于死了,他的弟弟左谷蠡王自立为单于,进攻军臣单于的太子于单。于单失败逃走。因为内乱,他们对我的监视渐渐有了松弛。公元前129年的一天,机会终于来了,我决定立即逃走。但是,我不能回长安,我出使大月氏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要继续西行,这样我就不能带上我的妻子和儿子。10年来,我和妻子已经有了真正的感情,对儿子更是疼爱。怜子未必不丈夫,我并非对妻儿冷血,我和一般人同样有儿女情长。但是,为了完成我的使命,我不得不离开他们,也许是永别。我把真情告诉妻儿,他们都理解我支持我,他们对我表示,不管今后如何,他们活是大汉朝的人,死是大汉朝的鬼。我非常感动,和他们在漆黑的夜里洒泪而别。
可以想象,这种逃亡十分危险和艰难。大戈壁滩上,飞沙走石,热浪滚滚;而高山冰雪皑皑,寒风刺骨。沿途人烟稀少,水源奇缺。因为逃得紧急,我们没有带够路上必不可少的干粮和水。要知道,在大漠戈壁上行路,水就是生命。我们有好几次几乎陷入绝境。幸好,堂邑父善于用弓箭狩猎,我们用兽血止渴,以兽肉充饥,才保住性命,闯过难关。幸运的是,在匈奴的10年留居,我学会了匈奴人的语言,穿上胡服,不易被匈奴人查获,所以我们较顺利地穿过了匈奴人的控制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