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叫激流的咖啡(2)

我持续拍照记录:在这块壁板之上翻滚的炎热、顽强穿刺它的光——它遍布指纹的晴天——一个电话号码和它遮挡的堤岸——低空枯燥的鸟的飞行——风筝和它无法挣脱的孩童——在雕像暗影下流浪者的睡眠——那些游客难以定义的表情——在玻璃另一侧观看我的眼睛——在这块壁板的边界,在戈蒂埃广场,白脸的小丑歌唱。她在那儿。有时,我带给她咖啡。她看见我,或者看见杯子里的“激流”。之后,夏天完结。“激流”咖啡馆。下午。布告牌:

*黄昏有小风暴

*摄影展:玻璃另一侧

我在布展。照片贴在玻璃壁板上,贴在这些瞬间发生的地方。她不在。在那个边界我贴着一张雨水、被冲洗的小丑脸。黄昏。我在照片的缝隙看见小风暴。躲进咖啡馆的人在小风暴的缝隙看见照片。一块沙砾冲击玻璃。没有人听见。当风暴过去,一条裂缝从那个碎点生长着明亮的黑夜。“巴黎人洗衣房”。来自皮埃尔的信。是《巴黎圣母院》DVD。我看。这些演员,我仿佛从未和他们相识,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我突然想念那个女孩子。她和小风暴一起消失。我开始在所有街寻找。她变旧,在一张黑白照片,在一条穿过裂缝的光线上。影展结束。咖啡馆更换了玻璃。新的辽阔和隔绝。可它永远不是我的。我捡拾一块玻璃碎片向圣劳伦斯河走去。因为一个女孩子在那儿。“这些激流明天就是大海。”我停在她身边,面向堤岸。“你是那个给我买咖啡的人。”她面向堤岸。“我在找你。”我说。“我在找一个住处。”她说。“我有一个空房间。一张床。”“你这么直接。”“我这么直接。”一杯咖啡给她。“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毒药,你不是坏人、罪犯、变态杀手。”她直视我。“你不能。”“为什么?”“没有原因。那一次我就想把你带回家。”我迎着她的目光。“可是你没有。”“所以我在找你。”我再次面向堤岸。一段静默。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谁。”她如同自语。“这不重要。”“你这么勾引女孩子?”“是你在找一个住处。”“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她很坚决。“那么,因为《巴黎圣母院》。”我说。“这很奇怪。可我已经决定。”她唱:“……他灿烂如太阳,难道是位王子?有感觉爱意从内心涌起,比我的生命强烈……”“……圣母玛莉亚,原谅我。如果我在你面前未曾跪下,因为我不懂得如何屈膝。圣母玛莉亚,请日夜看护我,保佑我,看护我的爱与生命……”“……夜色很美,我却孑然一身。我不想死去,死去,在还没被爱过之前。活着,为所爱之人活下去。爱,至死不渝。施予,而不求回报。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不遭排挤,没有禁忌。自由,没有上帝或祖国。唯一的洗礼是天空的雨……”“你与艾琏娜完全不同。”“我们完全不同。”她说“这歌声是房租。我已经付过了。”“你知道吗,你喝了一杯叫激流的咖啡。”“你知道吗,在巴黎有很多叫诺阿的女孩儿,现在你认识了其中的一个。”

“巴黎人洗衣房”。钥匙声。这个空间打开。诺阿穿过。水泥地上黄昏柔软——墙上沙漠安静——屋顶生锈的星星照耀——长春藤缠裹——完全开着的窗——秋千寂静——旧的颜料味道——黑色的门。她面对通向空中的台阶,每一级上的照片,她看见自己。“这些是我的夏天。我的广场而你知道我会来。”她说。“我不知道。我在找你。”我说。诺阿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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