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静得那么好,月亮如一团皎洁的云,清净而明亮。
她眉眼舒展,一身幽绿色的纱裙,在湖边的桂树下静静站成一株滴翠的竹。
风吹来远处的更响,将她眼中的欣喜一寸一寸地从明亮敲到暗淡。
那个人,终于还是来不了吗?
有恍若琉璃碎裂般的幽叹从嘴角溢出,她拧紧了手中的帕子,静静地回转身去,冷不丁却见明亮的月光下,有细长的身影覆上她的。与此同时,空气中有熟悉的沉水香的味道随风飘来。
“公子!”她乍喜回眸,迎上的却是一根细长的铁棒,自上而下,只一刹的闷响,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她缓缓倒下的身体里,溢出一波波的震惊和不解。
她睁大了眸子,望向那张熟悉而深爱的容颜。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她颓然倒地,有温热的液体从额际汩汩流出,迷了眼睛,她却不肯闭上。
她被鲜血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任凭他那双曾轻轻牵过她皓腕的手绕过后颈将自己抱了起来。
“为什么?”她的呼吸轻短而急促,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盘扣。
他的脚步停在湖边,缓缓松开了手。
冰凉的湖水,瞬间涌进她的耳中和嘴里。
最后的那一刻,她紧紧握住手中的一枚盘扣,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2.
何心洛静静地看着那具已然冰凉的尸体,虽然已被湖水浸泡一整夜,依然不难看出这女子香消玉殒前的美丽。
“看见没?这可是田员外家的掌上明珠啊!”
“哟,你们说说,这回也邪门了,咱们金阳县两三年都难得出一桩命案,这个月居然接二连三出了三桩命案。”
“可不是嘛。听说那济安堂齐大夫家的二小姐是被人推进井里淹死的;兴丰米店吴掌柜家的小妾更离谱了,洗澡的时候被人摁进浴桶里给溺死了。这回田家小姐更是惨,干脆给弃尸湖中了。”
何心洛皱着眉,在人群中找了半天,却不曾见到红衣皂袍的秦斯扬。
“斯扬哥呢?”
“他早就来了,只是刚才人多,没注意他钻到哪儿去了。”方中平说着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大人这两天还好吧?”
何心洛笑了笑:“嗯,好多了。现在能说话了,就是躺着还不太能动,脑子也清楚得很。虽然大夫说不一定什么时候能下得了床,可是我估摸着,再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肯定能全好。”
她说这话时,最近明显消瘦的脸庞上虽然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愁绪,但比起最初得知何德勉患了中风之症时的失魂落魄已经好很多了。
“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多了。”方中平说着,恢复以往爱开玩笑的个性,“果然还是咱们秦头有本事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硬是把你保护得妥妥当当的。怎么样,感动吧?”
“所以我这不是正努力报答他吗?”何心洛眨了眨眼,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才蹲下身子,轻轻扳过女尸的脸仔细检视了一番,“身上的值钱物件并未被取走,说明并非劫财。”
“哟,小姐今儿个是铁了心要向我们秦头靠齐啊!看来,怕是大人病一好,你这捕头夫人的头衔可是跑不了了!”方中平这话一说出口,众捕快顿时都笑了起来。
自从何德勉病后,衙门里的气氛也沉重了许多。最奇怪的是,何德勉生病前金阳县平静安逸了好多年,可是自从他生病以来,已经接二连三发生好几起命案了,大家就算是想开玩笑,也开不起来。
今天,照顾了何德勉这么久的何心洛也跟着大伙出来了,众人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