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者但丁(3)

人们一直都很喜欢听离奇的故事。街头艺人们为此特地打磨技艺。他们的表演样式繁多,能跳舞,能演奏乐器,还会杂耍;他们牢记了大量的故事,都是些魔法奇幻之事。其中有一则很受欢迎,讲的是游历亡灵世界,里边充斥着不知悔改的罪人遭受惩罚的骇人描写。艺人们在讲述这类故事时十分投入,有眼泪,还有呻吟,一边说还一边打手势,甚至还戴面具,以增加效果。有时这些故事还用剧场的道具夸张地演出来。乔瓦尼·维拉尼在《编年史》中描写过佛罗伦萨的这类演出。那些有罪的灵魂遭受魔鬼的折磨,品德高尚的灵魂则被欢乐的天使迎进天堂,这些景象在镶嵌画和壁画上到处可见,不仅在意大利,欧洲其他地方也不少见,在英格兰被称为末日图画。

流传最广的是圣保罗(St Paul)在一位天使的陪同下游历地狱的故事。这个故事在四世纪时便有了两个希腊文版本,希波(Hippo)的圣奥古斯丁还曾语带讥讽地提及过此故事。古代叙利亚语还有一个早期的版本。拉丁版本在中世纪四处可见,古法语、早期英语、普罗旺斯语还有意大利语版本也是如此,不仅有散文版,还有诗歌版。

14世纪早期,古法语中有一个押韵的版本,还配有拉丁语翻译和评论,明显是作布道之用。 手抄本配有微型插图,这个作为但丁《地狱篇》实为方便。让圣保罗看见地狱的惩罚乃是上帝的旨意。在这个版本中,圣保罗的向导是主天使迈克尔(Archangel Michael)。迈克尔手牵圣保罗,先让他看洞开的地狱之门。他看见一颗燃烧的树,枝头钉满身体,悬挂部位不一,有脚、有手、有胳膊、有舌头、有耳朵、有头发。还有一处燃烧的火炉,喷射着七色火焰,里边是一排排罪恶灵魂的头颅。圣保罗惊惧地打手势问这些人是谁。主天使答曰:“这些是死前未忏悔的罪人的灵魂。”他们都渴望死去,但死者无法再死一遍。他们哭泣、呻吟、嚎叫。圣保罗想用斗篷遮住眼睛,但主天使坚定地拉着他前行。

接着他看见一条可怕的河流,河里有恶魔似的怪物像鱼一样游来游去,无情地吞噬罪人的灵魂,河上横着一座桥,有裸露的灵魂沿着桥爬。品德优良的灵魂成功抵达天堂之门,其他的灵魂则会掉落河中,他们被河水淹没至不同的身体部位,有的到膝盖,有的到肚子,有的到眉毛。圣保罗同情地啼哭,询问为何淹没的部位各有不同。主天使答曰:“不同部位代表不同的罪恶:嫉妒、欺骗、乱伦(拉丁语的评论中还加了一条:不去教堂做礼拜和忏悔,不认真听布道)。”圣保罗一边哭泣,一边说道:“唉,可怜的灵魂们,竟遭受如此折磨!”

在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里,站着更多罪人的灵魂,肚脐以上的身体部分露在火焰之外,一个个痛苦地紧咬舌头,面目扭曲。在一幅插图中,一个魔鬼从上面击打灵魂,还有两个恶魔在下面用拨火棍和风箱使火势更猛。再往前,到了一处黑暗之所,这里有穿着黑色衣衫的女人们,身上覆盖着沥青和硫磺,脖子上缠绕着毒蛇。主天使解释说,这些女人的灵魂都是在婚前便失去处子之身,把生下的孩子扔给了猪狗或抛入河中。在一幅插图中,画了一个轮子,罪人的灵魂紧紧抓在上面,3个恶魔一刻不停地转动轮子;接着来到一处冰冻之所,其中一块燃着烈火,上面是伤害过寡妇或孤儿的人的灵魂。男男女女聚集于河流的两岸,伸手去抓一颗果树,却无法触到果子。还有些灵魂没有守斋戒。一个老头遭到4个恶魔折磨,他是一位主教,却没有遵守上帝的旨意,身体、言语和思想皆不贞洁,既贪婪、骄傲,又犯下罪行,因而被严惩。圣保罗不禁哭泣。主天使问道:“你为何哭泣?你还没见到地狱中最不赦之罪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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