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阳带来了有关徐东福的最新可靠消息,当时大家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正在水房洗涮,彭飞也起来了,洗他被吐得七荤八素的衣服。罗天阳站在水房中间绘声绘色:“……我问:我们徐队长旋梯怎么打得那么厉害?老学员说:徐东福?他不厉害谁厉害!我问:他为什么要练这个?你们猜老学员怎么说?”一水房的人住了手,看罗天阳,包括彭飞。罗天阳卖足了关子后道:“老学员反问:你为什么要练这个!”住了口,停几秒,见众人没反应,叫:“还没明白?徐东福不是野战军过来的!四个队长那三个是,他不是!”有人叫:“不说他是野战军过来的吗?你说的!”罗天阳双手抱拳作揖:“误传误传!当然,也可能是我误听。他跟咱们一样,或者说,比咱们高,预校都毕业了,都进航校了,初教机高教机都飞了,成绩也优秀,毕业下部队前,被停飞,到了这儿。为什么不知道,没人知道,没人敢问。唉,这么厉害的人都没能走到终点,我们不妙啊,前途堪忧啊!”一直没吭的彭飞笑笑:“他厉害吗?我不觉得!”罗天阳大不以为然:“彭飞,这就没劲了。”彭飞正色道:“你要说他从野战军来的,那他是厉害;但他飞行预校、航校都上了,那么,旋梯之类的抗眩晕训练对他来说就是基本功。一个不过是具备了基本功的人,厉害在哪里?”罗天阳猛然对他做“打住”的手势同时两眼直瞪瞪看水房门口,徐东福到!学员们关上龙头停止洗涮纷纷同队长招呼,徐东福目光却穿过所有学员直视彭飞,微微一笑,道:“爬起来了?不简单!你那衣服光靠洗衣粉怕是不行,净油星子。汽油去油很灵,需要的话,我那儿有。”说完走,步子轻快语风轻飘,竭尽了讥讽、戏弄。不知他是否听到了彭飞的话,可能听到了,作为队长,他如此反应气度也未免太小!
水房里静,王建凡带头拧开龙头哗哗地洗并大声哼歌,试图转移彭飞注意力,转移大家对彭飞的注意。这体恤却格外刺痛了彭飞,他垂着眼睛不动,数秒后,猛地把衣服重重往盆里摔下,在四溅的水花中吼:“成败论英雄!你没能走到终点,我们,却有这种可能!”
徐东福从兜里摸出烟盒,一捏,瘪的。他离开窗子到办公桌那儿拉开抽屉,抽屉里也没了。于建立推门进来,身着便装,今天星期天,他要上街,问徐东福捎不捎东西,徐东福让他买烟。于建立劝:“还是戒了吧。对身体不好,费钱,百害无一利。”徐东福笑笑:“还是有一利的。当初,要不是它,我根本没办法摆脱遭遇停飞的打击。”“现在不是摆脱了吗?那就戒了它啊!”“哈,那哪成!那我不成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负义小人了吗?”打着哈哈推走于建立后重回窗口,在那个位置,训练场尽在视野。训练场有不少自发训练的学员,一拨一拨,来了走,走了来,只有彭飞,始终在。这会儿刚从旋梯上跳下,在一边干呕。徐东福看表,六分多钟正反各二十个,不错的成绩,呕吐完的彭飞又上旋梯,旋梯转,徐东福站在窗口默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