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福果然提出现场检验,他亲自掐表。13秒3。肾上腺素一说绝非虚妄,徐东福的存在令王建凡一下子又提高0.4秒!徐东福却不满意,考试在即还这个成绩,怎么可以?王建凡为自己辩解:“刚全力跑完两个100米,体力消耗太大。”徐东福问清他刚才那两次的成绩:“你根本就没有达过标嘛,跟体力消耗大有什么关系?”王建凡进一步辩解:“队长,您的到来对我的肾上腺素——”意识到不妥,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对我的精神,有明显激励作用。我想,如果我不是刚刚跑过两个100米,刚才这次,应该能够达标。”“你想?根据什么想?如果你过硬,连着跑个300米根本就不是问题!”“队长队长,我说的不是连着跑300米,是连着跑三个100米!”徐东福不再说话,衣服一脱,朝地上一扔,秒表给宋启良:“给我掐表!”
第一个100米,12.1秒,第二个12.3秒,第三个12.2秒。事实胜于雄辩。徐东福拾起地上的衣服,走,走前对王建凡撂下一句:“体能考核你必须过谁不过你也得过!”
三个人目送徐东福远去,宋启良感慨:“到底是野战军出来的,底子就是厚!”王建凡补充:“再加上还有我们这三条狗在旁边虎视眈眈,NO,狗视耽耽。”宋启良笑,彭飞不笑。从始至终他没说没笑。王建凡好奇,问他有何感想,彭飞开口:“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大可不必为此得意。”王建凡表示同意:“就是,这是培养飞行员又不是运动员,差不多得了。”彭飞对王建凡的误读不做解释。
熄灯的军号响起来了,宿舍楼一排排灯火通明的窗口应声整齐暗下,仿佛由同一个开关控制。校园静了,睡了,渐深,渐酣。……夜色渐浓渐淡,由深蓝到浅蓝,起床的军号声响起来了,酣睡的校园被唤醒,开始了新一天的勃勃生机。出操,就餐,上课,训练,就寝,紧急集合……军号声声,或柔婉,或庄严,或沉静,或激越,将奔放的青春串成一曲生动、迷人的旋律。
上课的军号声响了,学员们走进教室,这一节课是英语,教员发给每人一篇英语文章,麦克阿瑟在西点军校接受西尔维纳斯?塞耶荣誉勋章时的致辞,题目是《 责任、荣誉与国家 》。麦克阿瑟时年82岁,两年后,于1964年4月5日去世。这是这位五星上将一生中最后一次也是最感人的一次演讲。教员做完简单说明,低头看花名册,点人起来读,点了宋启良。事先查过高考分数,宋启良英语分很高,这篇文章有难度。宋启良读:“The shadows are lengthening for me. The ……”第一句没读完便被教员打断:“你这是说的哪国英语?”教室笑倒一片。宋启良说的是中国陕西英语,不对照文字,哪国人都听不懂。但至少他能张得开口,他们县中学很多同学只会看写不能听说,完全是哑巴英语。教员说:“记住,对于你们,英语的听说比看写还重要。否则,上了天,到需要时,你怎么跟外军跟外国塔台沟通?……王建凡!”这也是高分学员,但愿这一个不是绣花枕头。王建凡应声站起,教员让他读第一段。
“The shadows are lengthening for me. The twilight is here. My days of old have vanished, tone and tint. They have gone glimmering through the dreams of things that were. Their memory is one of wondrous beauty, watered by tears, and coaxed and caressed by the smiles of yesterday. I listen vainly, but with thirsty ears, for the witching melody of faint bugles blowing reveille, of far drums beating the long roll. In my dreams I hear again the crash of guns, the rattle of musketry, the strange, mournful mutter of the battlefield.”王建凡说的是标准美式英语,磕磕巴巴不那么流利。但就是读母语文章,头一次读,磕巴也在所难免。教员点头让王建凡“坐”。动作语调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满意,是爱意。喜爱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