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桥医院整洁的单人病房中,白玉凝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斜倚床前看书。
门铃响了,白玉凝抬头道:“请进。”
手捧鲜花的王文瑞走进病房,笑道:“白玉凝同学,我看你来了!”
“哎呀,是王部长。”白玉凝大感意外,连忙抛书,挣扎着欲下床,王文瑞趁机按住她的柔肩说:“不要动,别见外,伤口好点了吗?”
“好多了,部长您请坐。”
王文瑞将鲜花插进花瓶,一双眸子火辣辣地盯着白玉凝,白玉凝满脸娇羞,垂首无言。
王文瑞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话找话,背书似的恭维道:“白玉凝,你真是文武双全,在和日本横滨球队的角逐中,你的芳名传遍了黄浦滩。我作为一名观众,也感到脸上有光啊!”
白玉凝娇嗔道:“瞧您说的,女篮获胜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丁美娟今天进的几个球就很漂亮。”
“但你是一号选手啊,对比赛的成败起到关键作用。”王文瑞忽然话锋一转,“你各科成绩优秀,雪样聪明花样娇,令人爱慕不已。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维纳斯的化身。”长叹道,“咳!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白玉凝惊叫:“这不是苏东坡怀念亡妻之作《江城子》吗?难道夫人已经……”
王文瑞愈发伤感,含悲饮泣道:唉,我和亡妻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喜结连理。我新婚的第三天便去日本留学,分别的时候,她作了一首小词赠我,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忆江南·惜别
君去矣,
负笈渡东瀛。
一寸芳心千滴泪,
无边长夜满天星。
屈指算归程。
白玉凝黯然道:“夫人对您情真意切,令人感动。后来呢?”
王文瑞取帕擦泪道:“后来,她患肺结核,一病不起,我俩的情缘真薄啊!尽管劝我续弦的人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但我却不为所动,没再向任何女性敞开心扉。”
白玉凝由衷赞道:“部长真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夫人泉下有知,当深感欣慰矣。”
王文瑞摇头说:“我这人确实比较重感情,但也不是什么大情圣,不可能一辈子鳏居,只要遇上意中人,我一定宝马香车,迎娶佳人。”说罢,两只眼睛热切地盯着白玉凝。
白玉凝局促不安,没接他的话茬儿。王文瑞本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觉得火候已到,可以明言了,遂厚着脸皮向她表白:“白玉凝,同学们选举你为校花,果然名副其实。”
白玉凝白皙的脸蛋布满红云,愈显姣美。王文瑞心醉神迷,猛然俯身,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白玉凝恼火地推开他:“你……”
王文瑞故作惊惶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情不自禁,请原谅我的失礼。可我真的好爱你呀,你如果肯做我的夫人,我会让你过上皇后般的幸福生活。”边说边抓起她的纤手,又欲亲吻。
白玉凝忙从他的掌中抽出手,冷冷地回答:“对不起,我还年轻,学业尚未完成,不想早早嫁人。”
“没关系的,你可以继续求学深造,并不妨碍咱俩结婚。”
白玉凝抬眸瞅了他一眼,只见对方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保养得极好的面庞上竟无明显的皱纹。虽说体型略胖,然而这正是中年男子官运亨通,春风得意的象征。心中暗自沉吟,若嫁给此人,自己就是堂堂的部长夫人。十几岁的年龄差距又算得了什么?没听人说过吗?“十八新娘八十郎。”那才真叫恐怖!孙中山和宋庆龄,蒋介石和宋美龄,两对夫妻间都相差二十多岁呢。我要嫁给交通部长,要地位有地位,要金钱有金钱,物质享受决不在宋氏姐妹之下,也算一步登天了。想到此处,虽未吭声,但嘴角己隐露笑意。